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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太习惯云京的菜,雍州的也是,我有的时候做梦,还会梦到自己在吃卤鸭。”

她笑了一声,“我小的时候很馋卤鸭,我兄长就会买给我吃。”

她又咳嗽起来,徐鹤雪放下碗,动作生疏地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顺了气,便望着他说,“要不然,你跟我回雀县吧。”

“有你在,我也不怕我二叔,也不知道我们家的医馆落到他手里,如今成什么样了……”倪素的神情稍稍落寞一瞬,又很快恢复神采,“你跟我回去,就会知道我们雀县有多少好吃的,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徐鹤雪喉咙发紧。

他几乎就要“嗯”一声,可理智提醒着他,不要向她承诺自己原本就无法做到的事,不要欺骗她,让她徒增难过。

其实,

他很憧憬她所说的一切。

每一个字,他都很憧憬。

他不说话,倪素就看着他,“你……不想吗?”

“想。”

他毫不犹豫。

既然想,为什么不肯说“好”?倪素却没有问,毡棚中一时寂静,外面有医工来来回回救治伤兵的声音,她忽然说,“我很难受。”

“哪里难受?”

徐鹤雪过分清冷的眼里,涟漪微泛。

“我高热要是不退,极有可能会昏迷,动血,惊厥,”倪素充分展现一个医者的所长,“要是再严重,还可能会死。”

“我去找田医工。”

徐鹤雪一手撑在毡毯上,要站起身。

倪素却忽然握住他的手,他脊背一僵,回过头的刹那,她靠过来,双手环住他窄紧的腰身。

她如此平静,却将他的一只手抬起来,放到自己的额头。

过热的温度,铺满他冰凉的掌心。

倏尔莹尘乍现,如同烟花一样,散碎弥漫,雀跃不止。

倪素看着四散飞浮的莹尘,说,“徐子凌,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一瞬,

纵然她没有说她究竟发现了什么,但徐鹤雪亦从她看向莹尘的目光中有所察觉,他觉得自己此时衣冠在身,在她眼前却好像又什么遮蔽都没有。

“倪素……”

他唇颤。

欲收回手。

“灯都是让青穹送去的,我两日没见你,你能不能好好地待着?”

倪素的手指轻敲他筋骨屈起的手背,“你膝盖疼不疼?”

不及徐鹤雪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算了,反正我问你,你都会说不疼。”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被他掌心覆盖的额头究竟是因为风寒才那么热,还是因为她的心事。

哪怕只有两日没见他,她也真的很想他。

一见他,就想抱抱他。

“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退热?”

倪素望着他。

“不是。”

徐鹤雪哑声。

倪素“嗯”了一声,她还握着他的手腕,冰雪般的触感,可是她是热的,“你看,其实你这样也很好。”

第94章 江城子(三)

这些天, 倪素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任何纷杂的声音都会令她彻夜难眠,此时外面依旧很吵闹, 这座立于平原之上的孤城,正在艰难地求生, 城内没有人会睡得好觉,但此刻,倪素握着徐鹤雪的手腕, 却觉得很困。

她趴在他的怀里,半睁着眼睛, 喊:“徐子凌。”

“嗯?”

“我的头发, 你帮我拆掉, 不太舒服。”

她说。

徐鹤雪低垂眼帘, 伸手取下她发间的白玉簪,单手将她的发髻拆散,认真地整理她的头发, 动作极其轻柔,不肯弄疼她。

“你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在想,你多珍重自己一些, 不要再生病。”

“那可能有点难, 是人怎么会不生病?”

她的声音裹着困倦,又带点笑意, “不过,你要是回到天上, 是不是就能保佑我?”

天上没有神仙, 只有像他这样的星星。

“对不起。”

徐鹤雪半晌才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回不去,”

他就这么拥着她, 一动也不动,如同堆砌的冰雪,凝视着她的那双眼神情冷寂,“不能在天护佑你,但我无论身在何处,都会为你祷祝。”

“祈你无病无灾,一生自在。”

倪素的脑袋埋在他怀里,眼睑无端浸湿,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依旧很平常,“你不做星星,那要做什么?”

不入九天,不往幽都,那么他,还能容身何处?

徐鹤雪安静了一会儿,说:“十六年前的那份雍州军报上写明,苗天宁为守雍州城而战死,那时与他交手的胡人将领正是耶律真,可耶律真却好像并不知道苗天宁已死。”

“所以你怀疑,他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倪素接着他的话,“是增援雍州的援军?是十六年前本该负责策应你,却没有收到你的军令的谭广闻?”

十六年前,谭广闻还是永平军的将领。

那时,他与其他统领边关州府兵马的将领一样,听命于玉节大将军徐鹤雪。

徐鹤雪在居涵关领兵前往牧神山之后不久,雍州私自撤去一半守军增兵鉴池府,在途中遭遇胡人军队,全军覆没。

但这并非是大齐的军报,而是来自于杨天哲的口述,来自于丹丘南延部落的军报,大齐雍州十六年前的军报上,并未提及增兵鉴池府一事,更将死在赶往鉴池府途中的雍州军的人数算在了雍州守城战的死亡人数之中,上报朝廷。

杨鸣死,苗天宁死,守城的雍州军俱死,徐鹤雪也问过沈同川,当年的鉴池府知府也早已暴毙而亡,自此十六年,无人知晓,雍州当初曾增兵鉴池府。

“是不是谭广闻,只能等他来到雍州才有答案,”徐鹤雪抬起眼睛,看向焰光跳跃的灯烛,“但关于当年雍州守城一战,我应该先问耶律真。”

苗天宁的死,很有可能便牵连着靖安军蒙受不白之冤的真相,倪素心中一跳,她几乎放缓了呼吸,“若是找到那个人,你要如何?”

若是找到那个害他凌迟而死,害得三万靖安军惨死牧神山的罪魁祸首,他要如何?

寒风吹得毡帘微荡,徐鹤雪鬓边的两缕浅发轻扬,他垂着眼睛,凝视她乌黑的长发,“亲手杀了他。”

为何他手刃仇敌,便将再也回不去?

倪素一震,手指几乎有些抖,揪紧他的衣衫,“难道,你要动用术法杀人?”

徐鹤雪没有反驳,“只有如此,我才能用此人的性命,来化解靖安军冤魂的怨戾。”

他为鬼魅,却并不属于幽都,他所杀之人,魂火离散于世间数年才能入幽都,可他需要尽快用昔年罪魁的魂火,来令幽都宝塔中的冤魂获得解脱。

“老师为我而死,我不想再有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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