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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大嫂子咬牙道:“不如把他悄悄埋了,对外不要声张。”
鱼二道:“不妥,不妥,他家里人找来可怎么好?”
鱼大嫂子起个狠心:“就说不曾见过他,哪个晓得他在哪里?”
众人皆默。
半晌,鱼大说:“便糊弄过去,也太亏心了些。”
鱼大嫂子微怒:“我如何不知亏心,难不成一家子都给他偿命?”
此话一出,鱼大也没得话说。
眼看着人已死透,拼也拼不回来,众人背后都渐渐渗出冷汗。
鱼二后悔道:“只说教训他一顿,没成想一时不慎要了他性命,早知如此,当时实在不该过分逼迫。”
见此事不好收场,李婆婆开口道:“人是我打死的,要偿命只该找我——也怪贼道不经打,身板比豆腐还软些,然而不管他是软是硬,既死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责任,与他人概不相干。”
“娘说的哪里话,”听到母亲要独自承担责任,鱼二娘子哪里忍得住,“真要论起来,也与女儿脱不了干系,不如叫女儿偿命罢。”
一家人争执起来,这个说“该我偿命”,那个说“该我偿命”,闹嚷嚷的,没个定论。
小鹤仍是伤心掉泪,只有鸭梨儿,懵懂不知事,在那里扭头张望。
一只指甲大的小飞虫停在屋檐边,探头看院子里嘈杂乱相,心想:真以为老道死了哩。
一天道人暗笑:愚蠢啊,我只变个假尸,就以为把我打死,如若我这时趁其不备,卷了徒弟就走,多半也追我不上。
只是转念一想,他是来赔罪的,就这么走了,多半要结下死仇。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倘若一天道人是个孤家寡人,天大的仇恨也不惧,偏偏身边有两个拖油瓶,为人行事不免收敛两分。
想到此处,一天道人也后悔先前戏耍了对方。
来时还记得要赔礼,斗起法来忘得一干二净,只顾自己耍得痛快,却把人家越发激怒。
心里想通,他也不再隐藏,当即现身,对院中诸人说:“莫争执,贫道没死,还在这里哩。”
争执声一停,五六双眼睛一齐把他盯住。
鱼二看看地上肉泥,又看看突然冒出的贼道,将信将疑:“当真没死?”
一天道人往地上一指,肉泥瞬间消失无踪。
鱼二这回信了。
他立刻火冒三丈:“好个贼厮,仗着有两分本事,施障眼法作弄他人,着实可恨!”
一天道人奇怪道:“我活着不好,难不成真想把我弄死?”
鱼二恼火:“是你先来欺辱我妻儿,我才找你算账,你不说诚心诚意赔礼,还上门作弄苦主,真当天下无王法么?”
一天道人笑说:“我诚心赔礼,你却要砍我一双腿脚,这是谁家的王法?”
鱼大给兄弟帮腔:“凭是谁家的王法,也没有得罪了人家,嘴上赔个礼就够了的,我把你砍了,嘴上赔个礼,说声对不住,你可认么?”
两边说的都有理。
一天道人沉思片刻,冒出个主意:“不如我们各找个德高望重的中间人,居中调解调解,商议怎么个赔礼法儿,才让你我都满意。”
听了这话,鱼二一家子凑在一处,叽叽咕咕讲了片刻,觉着并无他法,就也答应下来。
彼此约定了隔日会面,一天道人抬脚要走,突然良心发现,想起自家伤心欲绝的徒弟,不由转脸看她一眼。
小鹤正面无表情盯着他。
见便宜师父看来,小女娃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
一天道人难得心虚,赶忙灰溜溜走了。
却说一天道人找的中间人哪个?
自然是背时倒运的凤仙。
“不必说话,早已猜到你要来勒掯我。”凤仙似笑非笑道。
一天道人嘴硬:“我徒儿在你观中被绑,你有脱不了的责任。”
羊生立在凤仙身侧,听两人说话,得知还未救回小鹤,煞是失望:“师父,你好废物啊。”
一天道人黑着脸,凿了大徒弟两个爆栗,教训道:“近日少打,师父给你松松皮。”
羊生摸着头,一脸不服:“实话也听不得,好小心眼。”
不然怎么说一物降一物,一天道人在外头戏弄人家,回来就要被徒弟气到心梗。
他自袖中变出一柄掉毛的拂尘,满地里追打羊生,边追边骂:“报应啊,真是个报应。”
羊生上跳下窜,一边撒丫子乱跑,一边忙里偷闲抽空回嘴:“定是你作恶多端,才遇得着我这个报应。”
一天道人一口气不来,喉头一甜,喷出红艳艳的血来。
羊生原本还野狗似的跳,见状吓了一跳,失声道:“我把师父气吐血了?”
他也不逃,他也不跑,回身搀扶师父,嘴里认错:“师父,我只知道你心胸狭窄,不知已狭窄成这般模样,实在气得慌,便打我出出气,不要把自己怄到吐血。”
一天道人指着他,骂道:“大孝子,快快住嘴。”
正当羊生心慌,凤仙过来,递给他一瓶丹丸,安他的心:“莫慌,这个不是你的过错,是你师父本有旧伤,跟人斗法牵动出来,你把我炼的百花玉露丸喂他一丸,他就不吐血了。”
羊生诧异:“我怎么不知道师父有旧伤?”
一天道人没好气道:“因为你孝顺啊。”
羊生本想回嘴,念在师父有伤,好歹把到嘴的话儿收了回去。
他把丹丸倒出一丸,和水喂了师父,担心道:“不知这个药治不治得好师父哩。”
凤仙道:“也只治得标,断不得根。”
羊生问:“怎么才断得了根?”
凤仙暼一天道人一眼,半笑半恼:“这个得问你师父,他自家寻死,旁人也救不得他。”
羊生欲再问,一天道人已吃了百花玉露丸,站起身,打断道:“还不动身去救我小徒弟,怎么只顾说闲话?”
第13章
一天道人一行人抵达凤尾湖时,鱼二那里已请来长者,在正厅吃茶说话。
因晓得贼道有天香山娘娘做靠山,怕遭人以势相压,他特托了干娘,把干爷爷请来。
鱼二这个干爷爷,乃是东海龟相,至今寿岁八千,给龙王爷做了三千年的丞相,深得龙王倚重,十分的德高望重。
即便凤仙素有尊名,以龟相的辈分也不落下风。
鱼二亲手为龟相端茶倒水,十分殷勤孝敬,只巴望干爷爷为自家做主。
龟相略饮了一口茶,说:“我已知晓你的孝心,不必侍奉,坐下说话。”
鱼二恭敬应“是”。
于是垂首肃容,静听教诲。
那龟相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穿一件瑞气腾腾的圆领缂丝麒麟踏浪袍,腰系玉带,脚蹬云履,模样稳重,气态端方,手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