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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被贺母数落谩骂的时候没有哭，拉着箱子搬离贺家的时候也没有哭，可是此时此刻，他看到小朋友圆圆的后脑勺，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坐在宿舍床上哽咽着哭泣，贺亦寒在一旁罕见地没有说话，默默地抽了纸巾递给他。他接过纸巾，用力吸了吸鼻子，哭完之后才觉得有点傻。怎么就当着小朋友的面哭了呢，这样还怎么给他做榜样啊。

“你、你怎么来了啊？”楚言抽抽搭搭地问，一句话断了好几次。

“睡不着，想你。”贺亦寒直截了当地说。

楚言一梗，心里忽然有些暖。他不愿意向小朋友吐露心声，在他心里，小朋友应该永远天真快乐，被他好好地护着宠着长大。他破涕一笑，搂过小朋友已经比自己还要宽的肩膀，往床后面一倒，“来，哥哥抱你睡。”

那天晚上，宿舍的空调坏了，窗户捂得也不严实，他们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楚言就像从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抱着贺亦寒睡。明明自己心里千疮百孔，却还是习惯性地轻拍着小朋友的背，温声哄他睡觉。

因为哭过的原因，楚言的眼皮又酸又涨，很快就困得意识模糊。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他恍惚间听到贺亦寒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哥哥，我保护你。”

楚言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会是他和贺亦寒三年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申请的研究生院校，已经通过笔试和面试，却迟迟没有给他发offer。他托了学长帮忙打听，也是了无音讯。发给导师的邮件，等了很久才回复他，通篇下来意思就是：虽然你很优秀，但我们有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祝你前程似锦。

这所院校是私人院校，录取学生时也是按照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规则。把视野放宽到全国，申请国外的研究生院校被拒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通常，大家都会多申请几所院校，多几个选择，哪怕是被拒了，重新再申请别的学校就行了。

可是楚言急着离开G市去外面看看，自信满满觉得只要笔试和面试通过了就可以稳稳拿到入学offer，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现在再去重新申请一所院校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他打起精神去准备，投入时间和精力。

收到被拒的邮件的下午，他绕着操场跑道跑了好多好多圈，直到跑得精疲力尽，才暂时驱散心里那点儿不舒服。

那段视频就是在这个时候传过来的。

楚言清楚地记得，他大汗淋漓地站在操场边，点开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来的视频彩信。视频里的贺亦然在酒吧里，喝得醉醺醺，与此同时，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和他似乎相谈甚欢，甚至还歪着身子靠过去，而贺亦然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在女孩靠过来的同时搂住了她的腰。

楚言退出了视频，对于后面的内容完全没有想看的欲望了。

他倚靠在操场边围起的铁栏杆上，微凉的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汗水逐渐失了温，缓缓顺着脸颊滑落。他忽然轻笑一声，身体慢慢滑落下去，坐在冰凉的地面。他抱着膝，支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操场上奔跑的身影。

他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带着他穿着运动服和新买的鞋，一起在山间小路上慢跑。他真的很喜欢那双鞋，一边跑步一边时不时低头去看穿在自己脚上的新鞋。爸爸在前面停下来等他，笑着催促他说：“跑快一点啊，言言，要不然爸爸就不等你了哦。”

后来，爸爸真的没有等他。

十几年来，楚言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努力在跑了，爸爸妈妈却不愿意停下来等等他。他们明明说过言言是他们最爱的宝贝，可是他们宁可选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也不选择他。

没有人会选择他。楚言忽然这么想到。贺亦然说爱他，父母说他是他们最爱的宝贝，导师说他是见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但他们都不会选择他。

他不值得。

楚言在这个刮着微风的深夜里给自己下了定论。

后来，不知道贺亦然是从哪里知晓楚言看过了那段视频，微信、电话轮番地轰炸过来，楚言一概不理不看。于是，他干脆到宿舍来堵楚言。

楚言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清晨，室友们都出门上课了，他本来也要去，硬生生被贺亦然堵在了宿舍里。

“已经分手了，你和谁相亲、和谁交往不用和我解释。”楚言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平静地说话。

“没有分手，我从来没同意过分手！”贺亦然大声吼道。

旁边几个宿舍听到这边的争执声，有两个同学探出头来观望。贺亦寒对于自己性取向这件事，从来无法做到坦然面对世俗。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急了喊得太大声了，赶紧在其他人探头出来看时推着楚言躲进了宿舍，反手关上了门。

楚言冷笑：“你连区区两个不相干的人都怕，怎么敢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贺亦然脸涨得微微发红，“楚言，这不是一码事。”

楚言没理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背包，就当没有贺亦然这个人。

“楚言。”贺亦然拉住他，急道：“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上次那个女孩他爸是政府的官员，我们贺家轻易得罪不起。她对我也只是有一点点兴趣，不是真的喜欢我，不会长久的，过了这一阵子找个借口就分开了。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以后还有可能见面，没必要撕破脸。”

楚言原本不打算理他，但还是在听到他这番言论时震惊地停下了手里的所有动作。他无法理解，贺亦然到底怎么做到用这么恳切的语气说出这么无耻的话的。

“楚言，我是爱你的。”贺亦然又说。

楚言把手里的书本狠狠地扔向了他。

第38章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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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的第一天，楚言和贺亦寒坐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逸蓝只有七天的年假，路上需要耽误两天，在伦敦能够待的时间就只剩五天了。

不过，回到楚言在伦敦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五天时间已经足够了。

楚言不知道贺亦寒是怎么和父母交代过年不回家这件事的，想来他们不会太情愿。

机舱外的阳光刺得楚言眼睛酸涩，有泪光闪烁其间，楚言闭了闭眼，往座椅上重重一靠。坐上这条熟悉的航线，他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三年前，他就是乘坐这条航线，离开了G市，飞向了未知。

贺亦寒伸手将遮光板拉下，隔绝了刺眼的紫外线，又从座椅下面取了一条毛毯给楚言盖上。做完这些，他也躺靠下来，伸手握住楚言的手，十指紧扣在一起。

楚言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眼，对上贺亦寒沉静的双眸。或许是飞机已经远远地把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