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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
第80章 针锋
“三千里路程,快马也需六日,南疆一带本是和平,边疆无乱,养的也就不是什么精兵,又是同时三州祸乱,怕是早就被破了城啊陛下!”
殿内大臣惶惶乱作一团,七言八语吵得像什么马蜂群。
“六日……假若三州叛军是与外敌联合,一并入京,要超十万!路径之上无处能抵,再算行军缓慢,也难保半月有余,攻来皇城!”
兵部侍郎杨广仁伏地上谏,振振有词。
老皇帝扶额拧眉,头疼得厉害,吉桃立刻在一侧递上鼻烟壶。
“偏偏当下!”世帝震怒起身,鼻烟壶摔个粉碎。
“护国军前脚刚去,不在朝中,寻得好一个机会啊,这消息一来一回,时机准得好巧,朕以为这群边境的孬种早都老实,……怎么,是有人传了信呐。”
“陛下,比起寻责问咎,不如先解决这迫在眉睫!”
宰辅立刻滚出列来,跪地高呼,殿下人乱成一滩。
兵部杨广仁微微抬目,跻到宰辅背后,叩首道:“陛下,护国军远征,如今多半已经接近大漠羯胡,就算是现在潜人去传命退兵,快马加鞭是五日,大军撤回至少需大半月,眼下皇城,只有禁卫军守着,不成抵抗。”
世帝揉了额角,吉桃瞬间觉得不好,眼珠子没主见地往四周瞥——如此严肃的场合,没了曹亭廊在这儿座镇,心里头怎都没底。
“南疆同和蛮结盟,联通叛军,并非一朝一夕促得成的。”世帝紧目,道:“怎就这么蹊跷的,让他们在这护国军出征之日凑得齐了?”
“陛下所言甚是。”宰辅朝背后以余光扫了,除却跪在他后头的杨广仁,其他大臣全都唯诺怕事,五体投地。
皇上嘴里的话谁都听得懂,这种通敌谋逆的大罪,粘上个边角掉得都是全家的脑袋,众人是连动一下都不敢。
“查是一定,断要查他个水落石出。但说眼下,皇城无军,三千近卫抵不住十万大军,还是要未雨绸缪,谋个出路。”宰辅道。
“远水不解近渴。”世帝微叹一气,将蒙雾的龙目眯开,侧头往宰辅后边问去:
“京畿周州能动的兵,爱卿可知几何。”
杨广仁头脑清晰,计算片刻,张口可道:“回禀陛下,它州零散,自保不能。唯长陵有总镇大将军李肄,麾下精兵三万。长陵地处岭北要塞,背依群山,是个易守难攻的关卡,可当成皇城最后一道防线。”
“可那长陵若是破了,皇城便也要一道殉了去。”世帝抑了声,眼神不善:
“当年朕将李肄那悍将遣去长陵,为的就是守这么一道关,而今杨大人张口就要动这颗棋,难不成是知道那群南疆的畜生们真势不可挡,准能冲破到皇城脚下了。”
杨广仁一顿,跪着的手指缩了一下,磕头高声道:“微臣不敢!然边境三州已破,叛军入了中原,途径所有大城小村,皆非常年精兵镇守,唯有长陵……”
“征兵呢。”世帝咳嗽几声,一筹莫展:“一户一男丁,战乱之时,当行此令。”
“陛下,这……”
太仆寺卿项伦稍加犹豫,上柬道:“征兵虽未尝不可,但民怨一说都为小,更是因年前赋役折银的马政新规,平安时不需供战马,良马大多折了银子,马场只留种马,其余租做良田,太仆寺当下……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马。”
“太仆寺这是告诉朕束手无策的意思吗!”世帝勃然大怒,拍桌声响了满堂,满朝文武惊慌跪地,高呼罪该万死。
“朕是应该把你们一群吃里扒外的全都拉出去斩了!若是要我查出来是谁通敌!”
底下立刻传来阵阵“臣等不敢啊!”
宰辅道:“陛下,依杨大人意见,长陵死守一线生机,然长陵一朝破城,叛军便是要长驱直入,届时皇城将是生灵涂炭呐,无论如何——
国脉要保。
“陛下!”杨广仁抢了一步,硬是噎了宰辅话回去,惹那白鬓老人眉头一紧,跻身请柬道:“臣还有一法,若长陵兵败,不妨一试!”
“什么法子。”老皇帝愤然发问。
“如宰辅大人所言,皇城若破,城内十万百姓便是要流离失所。然龙脉要保,屈居待护国军归来一雪前耻,可这样一来,只有陛下退了,民心不保。”
“杨广仁!”宰辅遽然回身,当头大骂:“你这是要陛下弃下百姓,成千古骂名吗!竟还厚颜无耻,说出民心不保四个大字!”
“国脉为重,难不成还要大昭在这儿与一城百姓同归于尽了!”
世帝蓦地睁眼,泄了满腔的怒,重拍龙椅:“好啊,弃城而去,散失民心,这就是你说的法子,是朕的兵部侍郎,出得来的注意!”
众官一阵,嗅出不详。
“来人呐,将这个欲意折杀百姓,挑拨君心,大逆不道的罪人,拖出去杖毙!”
底下人一窒,皇上正式极怒之时,气总该发泄到哪里去,这杨广仁非但不躲,怎还偏要像活腻了似的往上撞呢。
靳仪图将手一抬,殿外三四御前卫立刻动作,进殿要将人架出去。
杨广仁当即爬跪在地,面色不改,高声道:“陛下且慢!臣的法子,是既可以保全龙脉,又能守这皇城民心!”
世帝一觑,靳仪图在边上看了,纳回手指,底下御前卫便停了动作。
“杨大人三思,你若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朕连德慧一并动了。”
杨广仁临危不惧,三两下甩开被禁卫捆住的臂,沉声叩道:
“陛下,是当策立国本,扶东宫。”
——
“侯着吧,我自己进去。”
下了朝,靳仪图领了道密旨,带人往内侍省行。
到了门外,只挥手便把门口那些见了他就瑟瑟发抖的楞头小宦官打发了,沉目时隐了光,下三白里唯剩狠戾。
再径直登上阶,身后留下几十名御前卫鲜服如刀刻板立,佩刀以候,把路边的小内侍们震慑得窃语都不敢。
“公公……御前卫靳大人请见。”
下阶的内侍偎在山水屏风外,低声轻唤,过了阵子,才传出来个哑噪的音道:“请人进来就是,外边儿风寒,岂能让贵客侯着。”
靳仪图推门进去,望眼这间昏暗屋子,烛火燃旺,地龙烧得闷热,混着熏香黏黏腻腻,阉人住的地方拢得他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靳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宽恕。请问何事呀,亲临来我这糟烂地儿了。”
靳仪图扫了眼这屋内玉石为饰,血珊瑚的隔断,随便一个摆件都是价值连城。
心里冷嘲说何糟烂,怕是全国的宝物钱财,全被他私拢到这儿了。
思绪一断,面前转出来锦衣华服,腰挂貂尾,满脸难测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