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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跳回了人群里,可就算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蓝色的工装,姜明仍然那么出挑,他身边围了一圈人,仿佛在鼓噪着,要他带头去把厂领导都抓起来。周鹤拿手搓了搓脸,好容易把脸上的表情搓了下去,“牛逼”,他小声地说了句。
那天机车厂一直闹到晚上七八点钟,直到警车开进厂区,大家才陆陆续续散开。厂长、书记和主任们的办公室已经砸完了,可惜这些办公室不像过去大家斗地主,冲进去就能见到金银财宝。领导的办公室里都是一样的桌椅,一样的君子兰,一样的玻璃板,这一切只能叫人越砸越生气,人人心里都清楚,厂领导怎么可能没贪污。但他们的钱呢?是有什么魔法,什么奇迹,才叫这些人偷走了几千员工的命运,却没留下任何证据。
厂职工的小区里也是闹哄哄的,人们楼上楼下串着门,唧唧喳喳讲到底该怎么办。要去合资新厂的工人家里最热闹,留下的人轮番去做工作,生怕他们动摇,说咱们一荣俱荣,一定要叫法国人全买下来,我们以后才好抱团和他们斗。姜明被人拉来来去,“小姜,你好好讲讲,是不是只要咱不签字,他们就不能卖厂子!”
都九点多了,姜明才终于在家里坐定,他还没和柯向瀛讲完发生了什么,忽然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老柯。
姜明脑子全被下午的大会占据着,他根本没想到老柯还是柯向瀛的亲爹,直接把人让进了屋子。老柯也不客气,飞快地闪进门里,拉住姜明,叽哩咕噜就开始讲他的计划。
根据老柯的说法,本来是厂领导们自己想盘下厂子,所以估价估得极低,再说市里本来就有文件,鼓励企业管理人员多持股,持大股。结果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法国人突然横插一杠。于是杨主任几个人一合计,胳膊拧不过大腿,干脆做起了中间人,牵线搭桥,干起吃回扣的勾当。至于现在的厂长,因为对推动合资不积极,眼看就要被调走了。
“这是国有资本的流失啊!小姜,你说,咱能白白便宜外国人吗!这叫什么?这叫犯罪!”老柯唉声叹气地在姜明这里找共鸣。
“但难道把厂子卖给领导,我们就不下岗了吗?”姜明反问道,“法国人不是还划了年龄限制,多少岁往上不要,那外企不要这些人,私企就会要吗?”
老柯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死脑筋呢……咱得两害取轻!”
“爸?”柯向瀛从卧室里出来,还顺手拧了房门钥匙,他倚着门,狐疑问道,“您来调唆嘛?”
姜明看了一眼柯向瀛,“是啊,厂长,您今天来找我嘛事儿?”
“啊,没,我……”
“您别说您是来看儿子的,您想叫我干嘛”
“小姜啊,这个呢,我就想问问,你们明天是不是还有什么行动?”
“爸!”柯向瀛突然开口,“您说话前过过脑子,按政策姜明反正也是要去新厂的,下岗和他没关系,您想的那些宏图大业,祖国重工业的命运和未来,和姜明也没多大关系。当年您和我说,学生不要被人当枪使,现在呢,您也别把姜明他们当枪使。”
“这能一样吗!机车厂不是小姜的厂子吗?”
“真是我们的厂子就不会这样被卖了吧?柯厂长,实话和您说,就刚刚大家楼上楼下穿呼着,已经说定了,要合资,就把全厂买下来!不答应我们就去市委前面抗议,市里还能不管我们吗?”
“你们就这么想给法国人干?”
姜明疲惫地看了一眼老柯,“大家也得吃饭啊,厂长。”
老柯半晌没想出怎么接话,他下意识看了看儿子,柯向瀛撇撇嘴,“爸,你是干部,工资照拿,小姜他们可不一样”,说着,他也不再理他爸,只埋头用筷子扒拉着半碟醋溜土豆丝。老柯被儿子讽刺了,老脸一红,又看了看姜明,姜明的眼神还是温和的,但老柯明白,他不可能说服眼前这个工人带头反对合资,他们想要的已经不一样了。
老柯带着一肚子被工人弃置一边的忧伤走了,他觉得对不起厂里的员工,又生气员工们自私短视。他也没留心这个家里为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为什么卧室门关的严严实实,他愁啊,愁的头发越挠越少。老柯一边挠头,一边心里翻过来倒过去地琢磨机车厂的命运,直走到饥肠辘辘,终于琢磨到自家儿子的晚饭,他越想越不对,怎么就吃土豆丝就馒头呢。这孩子和小姜平时到地怎么算账,怎么生活,怎么吃,怎么住,这房子……到底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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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剧情,纯属虚构!
第27章 虚构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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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柯一走,柯向瀛立刻威风起来。他饭也不吃了,在家里走了两圈,倚着大门站定,凶恶地瞪着姜明。“你可长本事了,要不是我爸,我都不知道,你还要去堵市政府的门?”
“厂里人都去,好几千人呢,就算要抓,还能都抓了?没嘛好担心的。”
“不是你攒呼的?”
姜明想了想,虽然他是爬到桌子上号召了点什么,但明天去抗议可不是他提议的,其实他压根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可能这就是人民群众的智慧吧,姜明肯定地说:“那不能够,我就是去凑人头数。”
柯向瀛不为所动,贴门杵在那里:“你别天真了,人再多又能怎么样?惹急了当官的,就没什么法不责众。”
“有什么好责的,我们都是正当诉求,合资也得把大家都安置好。”姜明走过去,拉了拉柯向瀛的衣袖,柯向瀛和他别着劲,就不动。姜明忍俊不禁,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撑着门,仗着身高,把柯向瀛堵在门前。“怎么?还要把我堵在家里,堵到明天一大早不成?”
柯向瀛微微抬头,直视着姜明温暖的褐色眼瞳:“不和你闹,真的别去,好不好?”
“你给我一个理由?”姜明说。
柯向瀛咬了咬嘴唇:“你反正又不下岗,平平安安去外企上班不好吗?管他什么合同制,什么没有工会,什么福利,什么绩效,都影响不到你。”
“这算什么理由呀?”姜明摇摇头,“我一个人好就行了?要是大家都这样想,那厂子才真完了。”
“现在就是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也没必要为了怄气,去学讲这些歪理,你又不是这样的人——到底因为嘛?”
柯向瀛猛地抬高嗓门,像被逼到墙角的狐狸一样,浑身的毛炸着:“因为嘛?因为我有精神问题行不行!闹事?你知道64时我有多少同学就此找不见了,没了联系?前一个月,甚至前一个礼拜还一块喝酒,一块念诗,教我弹吉他,带我办报纸的同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