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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得发抖。

去医院也只是开了退烧药, 燕鸥本身又排斥更深一步的治疗, 季南风拿他没办法,只能将他打包裹好, 又灰溜溜地回到农场里——那片多少还能让他好一些的地方。

知道燕鸥身体不适, 农场主仿着中餐的样式, 给燕鸥炖了滋补的羊汤,还特意为他换上了秋冬的薄被。这时, 他们才想起,属于南半球的温暖季节,也要慢慢流走了。

这时,两个人再没有谁敢开口提继续前进的事情。燕鸥的身体每日愈下,季南风为了照顾他,全然放弃了其他工作和生活,只守在这一间小小的木屋里,寸步不离。

时间长了,燕鸥难免开始多想。他看着外面绵延的细雨,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想,原来这晴空万里的阳光牧场,也有见不到太阳的时候。

“……最近病倒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燕鸥抬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他怕自己再也下不来床,怕他的旅程真的到此为止,他怕南半球的冬天将自己吞噬殆尽,怕他一直追寻的那片春暖花开,将再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病痛终究是将他的乐观消磨殆尽了。燕鸥看着窗户上反射出的那张瘦削的、憔悴的、郁郁寡欢的脸,很难喜欢上这样的自己。

但季南风却一直给他最大的包容和陪伴。无论自己怎么消沉悲观,亦或是因为难受控制不住耍小脾气,他都一以贯之地爱着自己。

“因为天气转凉了,你还喜欢贪凉。”季南风一边给他换退烧的毛巾,一边轻轻弹了一下燕鸥的脑门,“不听话,就是要吃点苦头的。”

这话明面上是在批评燕鸥,但却结结实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安慰——或许一切都是因为换季着凉,只是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就连感冒看上去都十分吓人罢了。

燕鸥捂住了被弹了一指头的额头,愣了好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嘿嘿傻笑起来。

他决定不再想那么多了——路边的小狗不会想太多,所以小狗就算流浪街头,也依旧每天都可以保持快乐。

他总不能输给路边的小狗。

当燕鸥再次身残志坚,坚持督促季南风完成修图作业的时候,季南风就知道这人离精神康复又不远了。

他虽然不敢妄自判断燕鸥的生理健康情况,但始终对他的精神力量抱有绝对的自信。

他是个高三离家出走、临时突击学艺术,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完成联考、一次上岸央美的神人,他也是个面对各种社交场合游刃有余、面对各种险情临危不乱的勇者。

正如他曾经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那样:“打败我的可以是海浪和风雨,也可以是灾难与病痛,但绝不会是怯懦与恐惧。”

季南风坚信,没有谁会比一只风雨兼程的燕鸥更加勇敢。

又浑浑噩噩少了几天,窗外连绵的雨终于停了。

大清早,季南风刚刚睁开眼,就看见燕鸥正眼巴巴望着自己。

看见自己醒了,他也弯着眼睛笑起来:“老婆!我饿了!”

这人已经连着好多天吃不下东西,只能靠水和营养剂补充体力,这回突然饿起来,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季南风赶紧从床上弹跳起来,兴冲冲往外跑:“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弄!”

“什么都行!”燕鸥特别好养活,也不给人找麻烦,“我现在就好饿,吃草都行!”

季南风欣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赶紧起身准备早餐——农场主很贴心,知道中国人有汤补的传统,每天晚上都会特意炖一盅,也许是鸡汤,也许是牛羊肉汤,燕鸥喝不下,便分给大家一起喝。

大清早,季南风兴冲冲赶到厨房的样子实在喜气洋洋,按农场主的话说,他看起来就像是自家的媳妇儿生了个胖娃娃,脸上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我当然开心。”季南风一边热汤,一边激动地说,“他太久没好好吃东西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他过不了这一关了。

端着碗筷回到屋里时,燕鸥已经自己慢吞吞穿好衣服,站在床边伸懒腰了。

连续几天的高烧让他虚脱不已,但昨天晚上,他又一次梦见那乘风飞翔的北极燕鸥,一觉醒来,高烧导致的身体不适便真的褪去了大半,麻木了很久的胃口也终于苏醒过来。

饿了,是真的饿了。

看着季南风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进门,燕鸥馋得直吞口水,搓搓手坐到小桌边,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饭,燕鸥一阵如沐春风,软了好多天的腿也有了力气,便着急忙慌跑出去要找点活干,想帮帮忙——这几天总是麻烦农场主人,有时还偷偷藏起来吃独食,燕鸥很过意不去。

但谁都不会让他帮忙。季南风先把人按住加了件长衫,然后跟他说:“你不用担心会欠人情,我送给他们的画,绝对足够还清了。”

季南风说的都算是保守的,因为今年签约加斯顿画廊,他的画在本身身价不低的前提下又进行了翻倍暴涨,季南风在让对方挑选成品的基础上,还单独为他们作画,算来算去,其实应该算是对方赚了。

对此,季南风也觉得有些感慨:“艺术的价值还是取决于观众本身啊。”

燕鸥领会到他的意思,笑道:“要是咱们以前在北京,跟那个房东大爷说,送他几幅画,让他借我们住半年,他大概会直接拿扫帚给我们打包轰走。”

“也有可能打电话让精神病院把我们抓走。”季南风也跟着笑起来。

话虽这么说,但燕鸥也是个闲不住的,干不了重活累活,就跑去喂喂兔子,顺便体验一下美好的乡野生活。

急雨转晴,地上还是湿漉漉的。暑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四处便是初秋的清露了。

闷了很多天没能出门,燕鸥觉得此时眼前的什么都很新鲜。

他拉上季南风,乘着小木船在小湖里飘了很久,他们一起看头顶低低的云,看岸边葱葱的树,听季南风给他唱刚学会的新西兰民谣,他悠悠的歌声便带着一阵微风,将他们轻轻推到湖的中央。

农场的小动物们都很喜欢他,兔子总黏在他的脚边,坏脾气的肥羊也允许他摸自己的角,草地上慢吞吞吃着草的奶牛看见他,都特意跑过来舔他——害得他洗了好几遍的脸。

他同样也喜欢这个地方,他忍不住想等着去看树上结出果实、想看麦地变得金黄,想一直在这个斑斓的天地间,看季南风为天地作画。

就连农场主都说:“你们可以一直留下来,如果你们喜欢。”

燕鸥抬起头,看着秋空里明亮但又不灼热的太阳,犹豫,但却没有作决定。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边,听着窗外夜风拂过草地簌簌的轻响,问季南风:“老婆,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季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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