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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我的父亲没有挣扎,也随我母亲去了。
“第二天起床,我拉开帐篷的小窗子,看见变成丧尸的他们摇摇晃晃地路过。
“我知道,刚被转化,没有吸食过人脑的丧尸行动迟缓,是最弱的。”
“而加入最近的军事组织,恰好也需要提供两颗丧尸晶核。”
苏茜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计其数,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他们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们苟且地在末世生存。”
苏茜笑了笑,笑容里有一种凄凉的意味:“你却在感慨你流逝的热情?”
路人甲低下头,看见池塘水面倒映出自己茫然的脸。
“我在想,要多么幸运顺利的生活,才会培养出你惊人的天真。”
苏茜扔掉烟头,抱着膝盖蜷起身体:“你觉得公平吗?”
路人甲说:“很不公平。”
他转头看向苏茜,看见女人黑色的眼睛像浓黑的池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点亮这双眼睛,让它们再次像星星一样在暮色中闪烁。
于是他侧过身体,头一次地拥抱了蜷起来的苏茜,徒劳地说:“很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
苏茜闭上眼,说:“你不用安慰我。”
路人甲抬起头去看苏茜,看见苏茜睁开眼,露出一个微笑。
苏茜说:“我并不难过,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但是如果,”苏茜喃喃道,“能再多一点尊严就好了。”
她仍然笑着,那笑又薄又脆,像年久失修的苍白墙皮。
路人甲没来由地想起他初见苏茜时,她在众人的调笑里,神情妩媚放/荡。
“你会有的。”他说,“我们可以做到的。”
苏茜笑着摇摇头,看上去有点无奈。
她没赞同也没反对。
路人甲说:“你会有尊严,你还会有更多的东西。”
“我有一辆车。”
他有点语无伦次。
“你会每天早上都自然醒,你会在正午阳光下的大草原奔跑,在副驾驶午睡,醒来以后看见车辆驶向不断延伸的远方……”
路人甲情不自禁地说:“苏茜,我——”
苏茜猛地站起来:“我不要。”
“我不喜欢那些。”苏茜撩了撩长发。
她低下头,从上往下看着坐在地上的路人甲:“我不喜欢你说的那种生活。”
路人甲走了以后,苏茜一个人坐在池塘边上。
苏茜说:“先生,他走了,您出来吧。”
一个男人从树林里踱步而出,穿着驼色的风衣,带着英伦风的格子围巾。
他双手揣兜,年轻而英俊,像一个留洋归来的富家公子。
“现在您也看到了,”苏茜站起来,拍了拍服务员制服的衣摆,轻巧地说:“朱先生,如您所见,我和路先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朱觉守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茜斟酌地说:“路先生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他——”
朱觉守笑了:“他很喜欢你。”
苏茜要说的话卡住了。
朱觉守说:“但这不代表,你就算是他身边的人。”
朱觉守继续说:“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茜垂在身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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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路人甲醒得很早,他翻身下床。
他一边刷牙,一边打开窗户,看见红色的太阳从地平线边跃出,在未消散的晨雾里显得温暖柔和。
他想着苏茜的话,和她说话时深不见底的眼睛,黑得好像是晨光到不了的地方。
“我们苟且地在末世生活着……”
路人甲思考着这句话。
他在窗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清晨鸟儿的鸣叫此起彼伏。
飞鸟拍打翅膀,成群略过屋顶,将城市荒颓的景象尽收眼底。它们看见城市以外,废弃已久的高速公路。那些公路静静躺在大地上,就像在身体里沉睡的血管。
他们是否可以沿着公路向前,让苏茜把她所遭受的伤害和痛苦都甩在身后,然后一路向着太阳的方向前行。候鸟在天上成群结队。
但是路人甲也记得,苏茜说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会问问她,问她想要怎样的生活呢?
如果可以,路人甲想要送给苏茜一些东西,或者是一种生活,或者是一个承诺。他想要点亮这个女人的眼睛。
路人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只知道,他和苏茜,曾经在宴会上隔着人群眼神交汇,曾经在门廊边并肩数天上的星星。
路人甲拉开书桌的柜子,拿出一个落灰的木盒,打开了它。
木盒里躺着千锤百炼铸成的双刀。
路人甲的手指划过依然明亮的刀身,不出所料,那些痛苦的回忆又揪住了他的心。
但是现在,他意识到,这个末世里,有千千万万人在苟且求生。
他们都跟他一样,痛苦、挣扎、渺小。
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双刀。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当路人甲将刀别在腰间,坐上餐桌的时候,朱觉守敏锐地注意到了路人甲的配刀。
朱觉守问他:“想通了?”
路人甲没有回答他,而是问林义:“今天你们谁出外勤,带我一个?”
林义说:“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宴会,我们三个都要出席——你不用去。”
路人甲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没有他。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了。
林义说:“你既然想通了,今天可以自己出门玩玩。”
路人甲前往了丧尸聚集的近郊。
当路人甲割断第一只丧尸的喉咙时,他的胸膛急剧起伏了一下。
他开始感到呼吸不畅了。
断裂的头颅滚到他脚下时,路人甲摇晃着后退一步。
丧尸是没有血的,只有表皮上的干涸棕黑色血渍,但是他却看到鲜血从断掉的头颅接口汩汩流出,像猩红的泉水在地面漫开。
路人甲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地面,触及的地方是一片干爽。
他用力摇了摇头。
地面又变回了地面,没有被鲜血淹没。
第二个丧尸头颅落地时,他又看到了鲜血。
这次,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颤抖的双手已经重新变得平稳。
在他刀下的,是人呢,还是丧尸呢。他已经看不清了。
他只能让自己的心勉力支撑,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幻觉。
路人甲一步一步向前走。
即使他眼中的世界,迷乱血腥又充满绝望。他也没有停下来。
直到正午的阳光突然刺破厚重云霭,劈头盖脸地泼洒在丧尸横陈的大地上。路人甲才下意识地伸出手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