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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已老。
唐爱是紧急送到医院的,没有什么遗物留在那里,唐云清正要跟着殡仪馆的车走时,送唐爱过来的保姆叫住了他,往他手心里放了一件红红的东西,抹泪道:“哎……唐姐走得太急,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我跟着急救车过来时,看到她手里捏着这个,想着收下来交给你,小唐啊,她年纪也大了,你要看开点啊……”
唐云清看向躺在手心里的平安符,巨大的悲恸从心上腾升而起,他终于知道,平安符不能完全保证平安的。
顾子梧在一边揽住唐云清的肩膀,宽厚的肩膀抵着他,传输过去点力量,他低声道:“我们上车吧。”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出殡火化完,举行简单的葬礼,送走一个个前来吊唁的亲朋,等到唐云清看着唐爱的骨灰盒安放进坟坑里,一层层覆上了黄土,最后哐的一声盖上石板,才真的反应过来,他与母亲短短的二十多年亲缘,就此结束了,孤雁仍是孤雁。
顾子梧自然是从头到尾一直陪着唐云清,从洪福园回来顾子梧的房子后,唐云清就一直睡不好,半夜生着冷汗醒过来,顾子梧在一边提心吊胆地观察他,唐云清一醒来,他也跟着醒来,抱进怀里轻声哄,不管人有没有听进去,只要怀里是充实又真实的,他就知道云没有消散。
到了第三天,睡前唐云清走去阳台搭着栏杆,发了好久的愣,顾子梧扶着墙壁走过去,问道:“要睡吗?不睡的话我给你拿外套。”
唐云清转过身,落寞地望着他:“我没事,只是忽然感觉,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顾子梧见状,心疼地快走两步,要去拥人,结果腿伤还没好,一步一个踉跄,没控制好身形扑在唐云清身上,两人卷成一条麻花摔倒,将阳台的花盆砸了个哐当响,一同倒在泥土里。
顾子梧没反应过来,唐云清更是怔怔地被砸了个结实,在他身下片刻才吐出一口气,轻喊:“我、我的后背……”
顾子梧连忙要爬起来,手撑着地板想要翻身,结果地上泥土湿润,一个呲溜,又砸回唐云清身上。
唐云清难受地闷哼一声,在人再要起身时,忽然伸手揽住顾子梧的脖子,皱眉说道:“砸的我好痛。”
顾子梧可不能再这么压着人,他的体重不是开玩笑的,别云还没消散,就被他压扁了。他一手撑住地面使劲抬起上半身,一手要拉开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胡乱道:“好好,我的错,你手拿开,砸的你元神归位了没?”
唐云清一愣,接而轻笑起来,然后汪汪泪水就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放开顾子梧的脖子,转过身蜷成一团,捂着脸闷声哭泣。
顾子梧从地上爬起来,弯下腰把人横抱起,揽紧肩膀压向自己胸膛,一瘸一拐地走回房间,夜凉人温热,他只盼往后余生,他俩无生离也无死别。
唐云清一大早去查小区楼下的监控录像,看家门口的油漆是谁所为,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无非是因果关系里的那些人,但在看到林榕珊出现在监控视频里时,唐云清一下懵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拿走他最珍视的,竟是顾子梧的母亲!
而与此同时,林榕珊站在顾家庭院中,脚边躺着一只歪倒的行李箱,顾建明站在她身前,不再西装革履,也不再仰脖直背,他外面套着一件黄色棉服,垂头看向一边。
顾建明身后站着安丽玲和顾安,都各自抓着一个行李箱,三个人站在林榕珊对面,衣着都比她朴素,眼里都比她多了份期待。
林榕珊的丝巾随风飘起,她轻轻抬手拂过扬起的丝巾,按回身前,淡淡道:“去哪里?”
“我们要回她的北方老家了。”顾建明抬头看她,无奈道。
“回?”
顾建明转头对身后的安丽玲说:“带顾安先去车站等着。”
顾安吊着一只手臂,神情不满:“爸,不要抛弃我妈第二次。”说完,拉过行李箱,肩膀轻轻顶了下安丽玲的肩,朝庭院外走去。
林榕珊出神地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安丽玲生完孩子后虽没有身材大走样,但精致的管理似乎也没有,四十多岁就有些臃肿态,与五十岁的她相差甚远,可安丽玲却能好好地藏在顾建明身后,温温柔柔地在关键时刻划下致命一刀——她竟然等得起这一切,等到顾建明风景看透,等到顾家陨落,等到给自己和儿子一个完整的家。
林榕珊看回顾建明的脸,明明耳高于眉富贵相,却还是甘愿做回普通人,她眼睫轻颤,问道:“建明,当年在云城大学,你答应我的时候,是真心的吗?”
顾建明一瞬间绷紧了下颌,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我爱过你,但我要的不是你。”
林榕珊大恸,她终于明白,她一直执着地爱这个男人,她从始至终都不敢承认,自己没了他不行,这半生营造的爱权爱财的假象,在顾建明放弃她的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眼前幻影成片,耳边似乎有只言片语飘过,“离婚协议”,“寄过来”,“登记再回来”,“保重”等等……直到凉风袭来,林榕珊略微清醒过来,才颤颤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顾子梧,叫回来最后的一点牵挂。
“妈?”
顾子梧赶回家,拄拐走进里厅,看见林榕珊坐在沙发上,丝巾软软地搭在脖子上,一长一短的不太齐整,她看了儿子的伤腿一眼,别过眼道:“你这阵子,一直和唐云清在一起吗?”
顾子梧环顾四周一眼,说道:“如果你想和我们住的近一点,这套房子就卖了吧,我在公馆附近给你买一套,可能没这个大,但有什么事我们互相能照应……”
“你以为我是唐爱吗?年纪到了就得时刻提防死神。”林榕珊轻轻哼笑一声,淡淡道。
顾子梧愣住,迟疑着说:“……我没这么想。”
林榕珊低下头搓了搓自己无名指的骨节,幽幽道:“今日我才稍微懂得一点唐爱的离去,过刚易折是很痛,她走的轻快,我留的痛苦。”
顾子梧在霎那间有些无措,他不敢深想林榕珊这段话背后隐藏的事,只愿自己只是想多了,谁料林榕珊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他的幻想。
“唐爱家门口的油漆,是我让人涂的,唐云清迟早会看到监控录像,你们这段关系,要走到头了。”
顾子梧已经太久没有情绪失控过,他的感情只要一碰上唐云清,就做不到浓淡自如,而如今他的亲生母亲告诉他,唐云清母亲的逝世原因里头,竟然有她的一份,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门口大开着,送走了负心人,引来了穿堂风,冰风从顾子梧和林榕珊之间呼啸而过,刮得人生疼。
顾子梧后退一步,攥拳低吼:“你可曾记得,我还是你的儿子?权钱和爱人都比我重要,我连橱柜里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