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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要,家里冰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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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水梨收到了从宁城寄来的快递。
是一本崭新的户口本,户主是她自己,唯一的常住人口也是她自己。
既水国进之后,爷爷也从户口本上?消失了。
留下一个她。
她默默地看了会儿,阖上?。
晚上?成橙和付雪楠问她,要和她们一起吃饭吗?
水梨摇了下头,回复,“不用了,你们吃吧。”
“你不吃吗?要我和楠楠给你带吗?”成橙缓过来了点?,“还是你等会去练舞,那个时候再吃?”
“不用带了,我不饿。”
歇了话语。
临近六点?,天空黑得?早,宿舍坐东朝西,天一黑,宿舍光线就暗得?厉害,遥遥相望的宿舍楼窗台,像阴森渗人的鬼眼。
这种环境让人胸闷,水梨把椅子很整齐地挪进桌子,换好?睡衣。她爬上?床铺,拉好?床帘。
光线彻底暗了下来,她像被包裹进一个漆黑的方?盒子里,可以?呼吸,也可以?休息。
只是闭了眼。
沉重似波涛般的海浪一层接一层地涌起,一层连一层地退去,层层叠叠交替,挤压在她身上?,她只能在那间隙喘几口气。
这种感觉太难受,水梨睁开了眼,静静看着床帘上?印着的黑色小?月球。
时间像是过得?很快又很慢。
在她的体感里,时间寂静如死水,连滴答声都听不见。
但?是瞳孔里,却看见床帘外如白昼初升般亮起。
她能感觉到,悲痛、愧疚、难过、无助、凄凉等等存在于她的体内,但?是这些情绪却似被一层纱网罩住,离她的情绪中?枢有点?远。
她默默地看着它们打?斗纠缠,随时想挣破纱网,反扑而上?,让她难受。
但?是水梨却起不了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她只是频繁地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对一切该打?起兴趣的事?打?不起兴趣。
体测那天,太阳有些大。
她和成橙一组,做完坐位体前?屈、立定跳远。
最后是八百米。
可能是太阳太过于毒辣,可能是她发力略急,可能是最近太长时间没休息。
没跑几步,她眼前?一黑,成串成串、光怪陆离的小?星星从眼前?划过,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那瞬间斑驳的美。
她跌入一场混沌意识中?,重重回忆似倒映。
窗外暴雨如注,水汽裹挟着她的身体,她浑身湿漉漉的,像浸透在水里。
爷爷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梨子,你没爸爸了……”
光线晦暝,唯一的光亮是余光中?湿着翅膀往灯光里撞的飞蛾。
画面?一转。
她被困在一场睡梦中?,睡得?极其不安稳,阳台外惊雷一声,她被吓醒,睁开了眼,不过秒。
又阖上?。
枕边的手机震动,那声音尖利,压过惊雷暴雨,她眉头锁得?很紧,心跳如擂鼓,冥冥之中?,有人告诉她,这通电话很重要。
是她最后一个爱她的人,在他的人生最后历程中?,和她最后一次通话。
有可能是对她的叮嘱,有可能是求救,有可能是别的……
不论是什么,很重要。
她挣扎得?太过努力,终于见到一点?成效,随时可以?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铃声却等不了她这么久,戛然而止。
她再一次错过了那一通救命电话。
画面?又一转。
她抱着遗像,袖上?别着“孝”字袖章,看着刻墓人一笔一划写?。
水立雄,生于1941年12月24日,故于2023年5月1日,儿,水国进,孙,水梨,孝立……
周围一切都静得?可怕,她能听到刻刀凿开大理石的细微声响,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矗立于这茫茫世间。
刻墓人收笔的那一瞬间,有风来。
山间枯枝相互敲打?,簌簌一片响。
她下意识抬头,爷爷站在枯枝下对她笑,他穿着套不合身的寿衣,神情却很温和,是一贯看着她的模样,说,他要先去排队了,奶奶和她爸爸都等着他……
她流着泪和他道歉,说她不孝,没有接到爷爷的电话,没有让爷爷过上?更好?的生活,没有让爷爷享福……
他却说,乖孙没事?,爷爷来世等着享你的福,不哭不哭……
……
和爷爷原谅了她,一起涌入的是,她听到有人说话。
声音压得?低,“阿梨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吗?”
“不清楚。”
“这些天她舞不练了,饭也吃不下,我们也没见她什么时候睡过……哎哎,祁屹周上?楼了,他应该知道,他不是让我们这些天多留意下阿梨吗……”
声音渐远。
水梨挣扎着睁开眼,天花板一片洁白,是校医务室。
门?口吱呀一声响,她转头看过去。
和铺天盖地的阳光一起涌入的是,祁屹周的身影。
近乎停滞的时间里。
她一寸一寸地看,他清瘦了不少,衣服显得?宽松,眼眶下面?有青紫,他冷白皮,所以?很明显,下巴处有胡子青茬,碎发微凌,整个人显得?憔悴潦草。
她忽地想起。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忙得?厉害,却能每天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她的教室楼下。
一次一次和她去超市,一次一次给她做饭,一次一次哄她多吃点?,一次一次问她休息没,一次一次带她着散心……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心情。
他走过来,步伐有点?快,失了往日的闲适。
水梨眼都不眨地看着他,而后被重重拥入一个很炙热的怀抱。
失衡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一起。
逼仄阴晦的空间里,她被所有人抛在原地。
悲痛、无助、恐惧像梦魇,包围着她,超越她能承受的极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也不知道如何能化解背痛,只学会吞下所有眼泪和苦楚。
弱碱性的眼泪灼烧她的五脏六腑的同时,也给她筑起麻木的自我封闭的堡垒。
她困在里面?,惶惶不可终日。
在此?刻,有人扣响她的堡垒门?,她刚开门?,就被人抱紧。
他说——
小?天鹅,你可以?哭出来。
……
所有的,她都不知道压抑多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个瞬间澎涌而出,她抱着祁屹周的腰,脸埋进他的衣服,哭得?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
她说,“祁屹周,我难受……”
命运从来不偏爱于她,她在高二那年失去了父亲,大二这年失去了爷爷。
从此?以?后,她一个人在世间游荡。
做自己的孤魂野鬼。
难受再也没有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