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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终于?如雾遇阳光，彻底退散开去。

叶初对于?他而言，也不再?特殊，不再?需要被特别记住，而是彻底归入了茫茫众生之中，与他人无异。

亦被庇护。

与此同时，作为顾宴清的?身份认同退去，他的?认知?已经完全回到了真正的?来处。

公子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眼中的?癫狂和颤抖已经彻底退去了，平静无波的?温和如潮水般重新涌入了这双眼睛中。

温柔清正，怜爱世人。

仿佛这双眼睛，从时间深处就是这般模样，更古不变地俯视着?人间每一寸大地，每一个?生灵，守护着?它们?的?繁衍生息。

叶初坐在地上仰视着?这样的?顾宴清，瞬间有种浑身发凉的?遥远感和无力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人迹渺茫的?深山峡谷中忽然撞见了一座巨大的?神像，神像垂眸，双目俯瞰着?你的?感觉。

渺小颤栗感。

第231章 让剧情回到正轨（七十二）

*

叶初不明白。

怎么回事……那个神情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就在她眼前……可为什么……

他是勾月吗？

是, 也不是。

白月就是顾宴清，顾宴清却并不是白月。

他只是白月执念的一部分。

公子转过身去，一步一步, 缓慢而坚定地向外走去。

一步也不能?耽搁。

每多耽搁一步, 就会有大量的生灵死亡。

“勾月……勾月……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叶初哭着大叫，想追上去却跌倒在地。

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那一瞬间, 她看?着公子离去的背景，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如果不在现?在拦住他, 她就将永远失去他。

叶初顾不上任何的仪态或尊贵了，面容扭曲地嘶吼。

“顾宴清！你给我回来！我才是女主我才是你该爱的人！你给我回来！”

“哐当——！”

一片狼籍中，叶初愤而砸了自己千挑万选最满意的凤冠。

风冠上无数细碎的小宝石掉落，一阵耀眼的绚烂后，在地震中被埋进了废墟之中。

可大地嘶吼, 区区风冠砸落之声被吞没得?宛如不存在。

叶初拼尽全力?,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哪怕只是一个犹豫的眼神。

神博爱苍生万物, 却不会对单独某一个体钟情或偏爱。

亦是无情。

顾宴清是恢复了认知, 却不是恢复了神力?。

神入世?历劫，会将浩瀚庞大的神力?封印或者寄存起?来，否则无法融入这脆弱的人间世?界中。

所以他依旧必须按照这个世?界脆弱的法则来做。

无法打破, 依旧被束缚。

宫内的建筑毕竟是皇室建筑，相对民间而言, 已稳固了太多。

宫内尚且零落至此，民间只会更糟糕。

宫外，公子以轻功悬立于树梢枝头, 亲眼看?到了京中的惨状，红袍翻飞, 如滴泣血。

他双指并拢，指尖于眉心朱砂痣前轻轻拂过。

那双透若琉璃的眸子渐渐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

整个世?间具像化的场景消失，在他眼中化成?了无数条金色的流动的线条。

这些?线条有粗细之分，方向之分，横竖维度之分，宛如是有生命的。

而自他脚下，有一团细细的黑色线条在流动。

越往远方，越是粗一些?。

公子闭目。

此为指引，那是她所在的方向。

公子素手执剑，手中的流吟剑微鸣，闪着冰冷的寒芒。

他骑上了一匹马，穿过不断倒塌的街道?，奔向京外。

他的信念当是坚定的，可头发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染白。

先是鬓边，而后是额前，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仿佛风中有白霜一般，染人白发一般。

顾宴清伏在奔马之上，四处躲避着掉落下来的重物，穿梭在坍塌之中。

他的长发在风中被向后吹拂，宛如繁盛美丽的海藻，盛放着流动的波浪，由黑渐染至白。

京外，早有人在等候。

是寒苍梧。

眼见着一人一马在世?间崩溃中尘土飞扬地坚定奔来，即便面庞模糊，但寒苍梧立刻就知道?那一定是他要等的人。

即在远处，寒苍梧已经双手合十?作?揖，双膝重重跪地。

“不肖孽徒寒苍梧，叩见师尊。”

随着一声嘶鸣，骏马前肢高高抬起?，宛如站立，摇晃着马背上银发斑白的公子。

寒苍梧吃惊地抬起?头，“师尊……”

师尊的头发……

寒苍梧立刻低下了头。

低垂的视线中，沾满尘土甚至染上了血迹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抬起?头来。”

寒苍梧顺从?地依言照做，双手撑在膝盖上，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着自己的师尊。

他没有叫错。

是师尊回来了。

公子身后，部分嫡系狼狈而顽强地跟了出来。

行至郊外，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公子停下，勉强跟上，却见到了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一幕。

白帝宫的掌门人，公子的师尊寒苍梧大人，竟向公子下跪，唤公子为师尊……？

而公子，既没有扶起?寒苍梧大人，也没有反驳，只是看?着他。

嫡系们纷纷跳下马，冲过去跪到了公子身后。

公子背着他们而立，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寒苍梧大人仿佛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再次将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是徒儿?将小师妹放到这个世?界来的，一切都是徒儿?的错。

徒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师尊饶恕。

但求一死。”

公子沉默了良久，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弟子，始终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带我去找她。现?在。”

寒苍梧抬起?头，“师尊……”

他的声音藏着一丝哀求。

“苍梧。”公子道?，“你擅自将她带进来，这不就是你期盼得?到的结果吗？你该知道?，若是成?功，就会走到这一步来。”

“可师尊……徒儿?只是希望您能?成?功历完情劫，并不是真的想要小师妹的命……”

面容苍老的寒苍梧，此刻如一个孩童般伏跪在公子脚边哭泣。

“可堪破情劫，便是杀情证道?啊。”

青天?白日却遮云蔽日，公子的双眸中倒映出这宛如深夜的天?空，“这世?间何来两全之法……”

“师尊，救救小师妹，救救她……”

公子缓缓地摇了摇头，“无法，已是命定。”

公子身后的嫡系们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