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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与方才对薛二爷的讥嘲截然不同。

她敛下心?绪,催促道?:“许多?贵妇服用这药,都产下了小郎君。怎么就当不得真呢?快去。”

婢女只好?应下。

孟氏轻柔地摸着小腹。

她急着生一个男孩,一个能承袭侯位的男孩。

*

没过几日,阖府上?下就都传遍了,二爷非常看重这个刚刚孕育了两个月的孩儿。

然而自从确诊有孕之?后,孟氏便整日担惊受怕,茶饭不思,闹了两次胎像不稳。太医对此束手?无策,请了神婆来,那神婆又道?是孟氏冲撞了二公?子身上?的邪祟。

二爷安抚不住,只得去好?言央告老夫人。

老夫人勃然大怒,当场举起拐杖要抽打?二爷,最后连桃木拐杖都气得摔折成了两截。

她这两年身子愈发不顶事,动怒动得狠了,坐在榻上?站不起来,头晕的厉害。

李嬷嬷忙唤来周瑭,周瑭亲自服侍老夫人吃药:“外祖母不气,谁又惹您了?让孙儿替您出出气。”

“替我出气?”老夫人哼道?,“用你这幅哑嗓子骂他几句猪头么?”

周瑭一本正经:“不够的话?,孙儿就再骂他几句大坏蛋。”

老夫人道?:“是你那拎不清的蠢二舅。”

周瑭立刻小声:“猪头大坏蛋。”

老夫人哼笑出声,心?情好?多?了。

她道?:“那个拎不清的蠢货满嘴胡言乱语,嫌你阿兄常驻禁军,恐身上?的煞气犯了孟氏孕子,竟想让二郎离开侯府住一阵子。简直是胡闹!”

周瑭闻言,险些捏碎了瓷勺柄。

“照他这么说,岂不是所有军中将士都身染煞气,不得娶妻生子了?当下我朝正临外患,是将士们在边疆浴血奋战,才换得我们片刻安宁。二舅真当是……”

他现在是真气急了,也?只憋出一句:“真当是坏蛋大猪头。”

老夫人见他像只小兔儿似的气到跺脚,反过来安慰他:“放宽心?,只要我在一日,他就别想欺负你俩。那狗屁不通的请求,我绝不同意!”

“我同意。”薛成璧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周瑭附和?着点点头。

……等等,同意谁?

“我同意‘父亲’的决断。”薛成璧道?,“‘母亲’孕子的这段时间里,我不妨离府安心?备考。”

他微微一笑:“免得她出了什么岔子,凭白误会了我。”

其?实?薛成璧并?不怕什么内宅的阴私伎俩。

他只是不愿这些因自己而起的争端,打?扰了周瑭无忧无虑的平静生活。

而且离开侯府,更方便他行事。

——那些不能被周瑭知晓,有违善良仁义的事。

离断骨重接不过三?日,薛成璧右手?绑了固定断骨的竹夹板,他还在发热症,面容深邃而苍白。

为避免遭人构陷、自请离府时,在周瑭眼里更显得公?主荏弱可怜。

周瑭心?疼坏了。

他“咚”地放下了药碗,两道?眉毛竖起。

“他们要逼哥哥离开侯府?这怎么可以?”

他拔高了公?鸭嗓子,还破了个音。

一旁的郑嬷嬷咳嗽了一声,意有所指。

周瑭全然没有注意,站起身,跺跺脚就要冲出去:“哥哥别怕,我这就去找二舅理论。”

郑嬷嬷又重重咳了一声。

因为她这声提示,周瑭脑海里灵光一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慢腾腾坐了回去。

“离开侯府?……也?不是不可以。”

刚刚还浑身炸毛的小兔子,又软绵绵地趴了回去。

薛成璧意外,墨眉微挑。

周瑭表演了一个大变脸,笑盈盈道?:“外祖母,我觉得哥哥说的对。”

“不过——我要陪哥哥一起出府隐居,寒窗苦读。”

只要他跟着薛成璧出府隐居,就没有人知道?他处于变声期,也?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小郎君了。

薛成璧微怔。

他本无意与周瑭同往,然而一想象他和?周瑭隐居于山林——只有他们二人,再无蜂蝶叨扰,薛成璧竟一时没能出声反驳。

老夫人一愣,随即态度强硬道?:“万万不可!你一个小娘子,在府外受了欺负可怎么办?”

“正是如此,”周瑭也?在担忧这一点,“若哥哥一个人离府,在外面受了欺负可怎么办?”

老夫人铁不成钢道?:“女子最好?的年华只有这几年,若错过了姻缘,年过二十还嫁不出去,任你是个公?主都没人瞧得起你!”

她嗓音发颤,周瑭方要开口辩驳,忽然察觉,老夫人眼里的愤怒与悲伤不只是对他。

“错过姻缘”、“年过二十不嫁”、“满城风言风语”……那是他的母亲,薛沄啊。

她是老夫人唯一的骨肉,本来能风风光光嫁与当今圣上?、承欢老侯爷老夫人膝下,却为京中贵人所不齿,远走边疆,一走就是二三?十年,生死不知。

这是老夫人身为人母的切肤之?痛。

她已失去了一个骨肉,便再也?不想失去另一个。

周瑭心?里酸涩得厉害,一点都不愿再惹她生气了。

他伸手?,慢慢覆在外祖母如枯树皮般苍老的手?背上?。

肢体?接触往往最能传达情感,一时间祖孙二人都心?间微震,争锋相对的气息消弭于无形,只余脉脉温情。

“……我和?阿娘不一样,”周瑭软和?道?,“我是不能嫁人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告诉老夫人那个真相了。

“外祖母,我有话?想要私下与您说。”

老夫人徐徐点头。

周瑭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薛成璧,不知该不该同时告诉公?主。

老夫人误会了他的意思,直接屏退了除其?他所有人。

周瑭想着不急这一时,便没说什么。

待正屋里只剩他们祖孙二人,老夫人引着他走过重重屏风,进了隔音极好?的里屋。

周瑭紧张得同手?同脚,待将老夫人搀扶至卧榻之?上?后,他四处张望寻出一只蒲团,摆在老夫人面前。

然后“咚”地一声,跪在了蒲团上?,行一晚辈大礼。

“其?实?我现在嗓音哑涩,并?非因为风寒。”

他抬起眼,内心?忐忑,眼神却是坚毅的。

“——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小郎君。”

正屋里,长久的寂静。

薛成璧侧耳,却什么都没听到。

半晌后,老夫人颤抖的惊呼从里间传来。

“...乱套了,全乱套了!”

“给我叫郑氏来!”

郑嬷嬷早知会如此,攥着衣袖,神色紧张地迈进里屋去。

薛成璧想跟上?去,却被仆妇拦住。

“二公?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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