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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成璧握鞭的手心里滴落,青石板上绽放出朵朵血花。

“来啊,怎么不过来了?”

薛成璧歪头微笑。

“怕了?”

他本就身染风寒,嗓音嘶哑,更添疯狂。

其实那一击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他身形不稳,还轻晃了一下。只不过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未曾留意。

薛成璧向薛环挪动了一步。

幼时被疯兄长扼住脖颈、险些窒息的心理阴影袭来,薛环方才的嚣张气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别过来!”

这一吼,薛成璧竟还真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别过来”。

薛成璧怔愣地想。

周瑭被他吓晕前,只嗫嚅出一个字“别……”,原来是“别过来”。

哈哈。

为着周瑭那“二表兄是个好人”的一句话,他竟不自觉想伪装成对方心目中的“好人”。

为着不想吓到周瑭,他一直竭力克制自己的狂性,却不知真相终有一天会败露,疯狼披久了羊皮,也不可能变成真的羊。

周瑭想靠近他,他推拒疏远之余,竟还动摇过,以为真的有人能像对常人一样对待他。

多天真的妄想。

薛成璧垂下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双眼。

一瞬间的颓然恍神,立刻被家仆们抓到了机会。

几个家仆猛地冲上前来,夺去他手里的长鞭,用膝盖死死将他抵在地砖上。

薛成璧回神,还要咬牙挣扎。

“抓住她!”阮氏发令。

凶婆子心领神会,将邹姨娘两条膀子别在背后,扯住头发按住。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还想拿厉鬼之说吓唬我。但你总也要珍惜你亲娘的命吧?”

阮氏高声威胁。

“你挣扎一下,我就砍掉邹姨娘一根手指头!”

薛成璧动作一停,后心立刻挨了狠狠一记膝击,登时血腥气溢满口鼻。

“二郎,你服个软,认了错吧,就和以前一样……”

邹姨娘柔弱垂泪。

“阿娘好痛,就当阿娘求你了,好吗……?”

薛成璧头痛欲裂。

攥住左肩上的手正在逐渐用力,就掰碎他的骨骼。

头顶阴影罩下,就要践踏他的头颅。

血色吞噬了他的视野。

但剧痛迟迟未来,头顶那只脚迟迟未落。

怎么……?

薛成璧使劲眨眼,模糊的视野有瞬间清晰。

却见一团熟悉的小身影拼命抱住了家仆的腿,捍卫住最后一小片尊严。

带着哭腔的童音响起。

“——不许你们欺负他!”

第13章

青石板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薛成璧浑身浴血,被强行压制在地,从不服输的漂亮凤眸仿佛失去了生机。

周瑭到达后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四处都是行使暴力之后的血腥痕迹,他生理性地头晕腿软。

但不知从哪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勇气,周瑭冲进去,挡住那些凶悍的家仆,护在薛成璧身前。

“不许你们欺负她!”

薛成璧黯淡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微光。

阮氏皱眉:“还不快把表姑娘拉开。”

莲心连忙跑来抱孩子,可是周瑭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蛋鼓起,死死抱住家仆的腿不撒手。

这么一个柔软的小娃娃,好像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碰出青紫。莲心不忍心硬扯,那家仆也不敢踢甩,一时间两相僵持。

趁此机会,周瑭哽咽着连声大喊。

“二表兄是为了救我才杀了獒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阮氏好整以暇道:“表姑娘秉性单纯,容易遭人欺骗,怕是弄错了。”

“——但我这个糟老婆子还没老眼昏花!”

郑嬷嬷慢了几步,终于赶到。

阮氏面目微冷。

一瞬间,她脑海里划过几个把这老婆子灭口的方法。如果这婆子没了,想让一个小娃娃闭嘴,就很容易了。

“如果不是二公子搭救,我们主仆今日都要命丧兽口。”郑嬷嬷掷地有声道,“二夫人若还有不明白的,就等老夫人过来评评理!”

……老夫人?

阮氏一僵:“你什么意思?”

郑嬷嬷道:“兹事体大,来二夫人这里以前,我已经向老夫人传了口信,讲明了事情经过。相信午休之后,她老人家便要到了。”

阮氏心中慌乱,险些站起身,像是要立刻跑出去,把那传口信的人拦回来。

须臾间她定了定神,对家仆道:“先放开他们。”

家仆们虎视眈眈地退下。

周瑭长松一口气,他扶着薛成璧慢慢翻过身,然后和郑嬷嬷对了个眼神。

——他赌对了。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向老夫人传什么口信。

进二房院落的时候,周瑭发现婢女们把院落围得很紧,摆明了阮氏不想往出去走漏一点消息。

她越不想走漏消息,就越说明在忌惮什么。有忌惮,说明她会有所收敛。

于是周瑭临时向郑嬷嬷提了这么一个办法,狐假虎威,借老夫人的名义,至少暂时护住他们几个的安危。

殊不知,这正好戳中了阮氏的死穴。

她本就怕老夫人念起薛沄的旧情,又怎么敢在老夫人面前亏待周瑭,反让老夫人怜爱这小兔崽子?

于是登时变得面目和善起来。

郑嬷嬷扶起了邹姨娘,着急发火的薛环也被婢女们围住。

阮氏温柔可亲地哄小娃娃看座上茶,但那死小孩就是不肯。

周瑭怕自己一走,别人就来抓薛成璧,于是固执地守在他身边,不肯离开。

从周瑭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薛成璧便没再发出半点声响。

小少年安安静静地躺着,凤眸半阖,像是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他一身斑驳血迹,青色的绵衫只有零星几处维持着原本的颜色,其他地方都被血染成了脏褐色。

周瑭胸闷得厉害。

泪珠在他眼眶里不住打转:“二舅母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乱打人?”

阮氏如实说:“我并未打过他。”

她还没来得及。

周瑭半个字都不信:“可他身上全都是血……”

其实,薛成璧身上绝大部分血迹都来自别人或者獒犬。他唯一的伤口是被长鞭扎破的手掌,那还是他主动夺鞭才受了伤。

但那些被长鞭横扫到的家仆就没他这么走运了,胸口臂膀都刮破了一大片,哪一个伤势都比他严重。

家仆们想起疯子发狂抡起长鞭的一幕,都心有余悸。

只要看一眼那个面目狰狞的疯子,表姑娘就会明白到底是谁在殴打谁……

却见刚才还举止疯魔的薛成璧,正神色平静地躺在孩子身边。

没有任何攻击性,连发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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