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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当假想敌,上回见了我那小脸鼓得,真是有趣极了。”

“今日肯定又不给我好脸色看......”

易执喋喋不休说着,沈雁清还未让他住嘴,抬眼先见到了房门前的纪榛,慢慢地将笑容隐去。

这举动落在听不到谈话内容的纪榛眼里那可真是万箭穿心。

他本应该迎上去,可双腿却像灌了铁似的怎么都挪不动,垂在身侧的双臂更有如千斤重。特别是专程戴上的粉玉和彩绳,愈发显得他做这些有多么可笑。

但纪榛还是不想在情敌面前露出黯然神伤之态,他掐一掐自己的掌心,强打精神挤出个笑,“饭菜都热好了,快进来吧。”

易执的官帽拿在手上,笑说:“有劳嫂嫂。”

一声嫂嫂叫得纪榛方才的不悦消退大半,微微红了脸。只是触及沈雁清淡漠的神情,又不禁想起沈雁清对他和易执态度的差别,情绪起伏不定,甚至忘记唤沈雁清上桌。

易执幽默风趣,多无聊的事情在他嘴里说出来都妙趣横生。

谈起紫云楼一事,他亦赞同纪榛的见解,并道:“那些人太迂腐,自以为读了两本圣贤书就堪比先贤,你别太放在心上。”

纪榛本想和易执显摆手上之物,可平心而论,易执为人正道又坦荡,他反而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悄悄将衣袖往下拉了点遮住粉玉和彩绳,朝易执感激地笑了笑。

一顿饭吃得很是和睦。

沈雁清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之准则,只是安静用膳,不和纪榛搭腔。

纪榛送二人出院门,他想和沈雁清说说话,可对方已然和易执边走边议论起公务,只好讪讪地将话咽了下去,目送两人离开。他心里打翻了醋坛子,酸得他眼睛都在冒热气。

手腕上之物在日花下闪烁着微光,似也在嘲笑他自取其辱。

纪榛咬牙,沈雁清有至交好友,他亦有蓝颜知己,有什么了不得的?

他扬声,“吉安,备车。”

行至院外的易执听到纪榛要外出,好事地往后看了眼。

沈雁清问:“你与林家小姐如何了?”

易执收回目光,笑容满面,“该是年尾下聘,届时带着纪榛一块儿来喝喜酒。”

“好。”

作者有话说:

榛榛(泪眼汪汪):我最怕暴虐成性之人了。

沈大人(藏起狠戾不仁的尾巴):嗯,幸好我不是。

第11章

纪榛方进黄莺楼,识得他的小唱喜上眉梢,用一把婉转的嗓子唤道:“小纪公子!”

此时正是午后,黄莺楼里的小唱大多数都在歇息,很是静谧。

纪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茉莉在屋里吗?”

得到回应后,他轻车熟路上了二楼,拐到左走廊末尾的厢房,屈指敲门。

里头传来一道柔美的嗓音,“谁呀?”

纪榛不出声,又扣扣两下。

小茉莉被催急了,一手挽着未梳好的发髻,一手打开了门,待看清门外之人识,惊喜地张大了嘴。

纪榛抬步进屋,转身笑道:“怎么,高兴坏了?”

小茉莉三两下挽好头发,又将门关了,声音里都是喜悦,“我当然高兴,你都多久没来了。”

纪榛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琢磨了下,他竟足足三月不曾踏足黄莺楼。

还未和沈雁清成亲之前,他可是三天两头要往这儿跑。一是为听戏,二也是担心没有他的照拂小茉莉会受欺负。

十三岁那年,他从家里溜出来玩,马车行至黄莺楼后门时听见哭喊声,没忍住掀开车帘查看,正见一个瘦弱的少年被杖打得吐了血,连站都站不起来。

纪榛虽不是什么大英雄,也见不得如此欺凌他人之事,当即下马查清原委。

马车挂着纪字玉牌,无人敢对纪榛不敬。在他的追问下,才得知挨打的少年叫小茉莉,是黄莺楼里的小唱,因为得罪了客人,正准备活活打死。

小唱在各朝各代皆处于下九流,命比蝼蚁还贱。可纪榛到底于心不忍,一时头热拿三百两救下小茉莉。有了纪榛做后台,小茉莉再不必受人欺辱。

年岁长了些,纪榛也曾向兄长提出要将小茉莉带回纪府,可小茉莉自个儿不愿意,纪榛怎么问他都不松口。

纪榛后来才知晓,在黄莺楼的小唱除了卖唱也卖身,小茉莉跟他一般年岁,却已经知人事,不肯跟他去回纪府,是担忧自己的身份害得纪榛受父兄责备。

之后纪榛替小茉莉赎了身,他仍住在黄莺楼,只需登台唱戏,不必接客。

纪榛大婚前,小茉莉送了不少春宫图给他,神秘兮兮告诉他这些大有用处。

他偷偷躲在房中将那些书册翻来覆去瞧,看红了一张脸,可到了新婚之夜却没能派上用场。

沈雁清喝得微醺,一张如玉面容却不含半分情意,在幽黄的烛光里冷冷看着含羞带怯的纪榛,连合卺酒都没有喝,只赠给他“好自为之”四个字就拂袖而去。

此后整整两个月,沈雁清莫说与纪榛圆房,就是主厢房的门都没踏进去过。

纪榛那时少不更事,面皮比蝉翼还薄,沈雁清不肯与他同床,他心里虽然焦急,但也做不来自荐枕席之举。

小茉莉混迹风月场多年,泼辣大胆,三言两语就套出了纪榛的话。

“他怎能如此?”

纪榛捂住小茉莉的嘴,“你小点声!”又嘟囔着,“被别人听见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了。”

他是小茉莉的救命恩人,又从来不曾瞧不起小茉莉出身,小茉莉舍不得看他难过,过几日给了他一瓶无色无味的药。

纪榛轻嗅,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自然是助你和沈大人成双的好东西。”

继而附在纪榛耳畔低语几句,纪榛听过后险些把东西砸了。

“这怎么成?”纪榛把东西往小茉莉怀里一塞,“我不要。”

小茉莉一摊手,“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当真要守活寡吗?”

纪榛低垂着眼睛,还是摇头,他怕这样做了沈雁清气恨他。

岂知没两天就发生了粉玉珠串之事。

家奴说的“公子不是真心娶少夫人”和沈母所言“无才无德,如何比得”这两句话日夜在他脑中回荡,让他心魔骤生,急切想要坐实沈雁清妻子的身份。

纪榛由此动了歪心思,收了小茉莉给的禁药。

月上枝头,他站在东厢房门前,端着侍从新换的茶水,踌躇不定。

沈雁清察觉门外有人,轻声让他进去。

纪榛一听见沈雁清的声音,所有犹豫不翼而飞,只剩下了飞蛾扑火的勇气。他勉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推门进去。

沈雁清正在看书,瞧见是他,眉心微皱,倒也没多说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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