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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就站了起来,和他对视时,不由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少爷怎么来这了?”

杜恒熙看着铜盆,还是没有忍住,“你在祭拜谁?”

白玉良摇摇头,神情冷淡,“不是祭拜,只是烧一些没用的东西,请你不要告诉大帅。”

杜恒熙看了他一会儿,放弃了盘根究底的打算。

他对这样的情感纠葛并不太敢兴趣。时过经年,杜兴廷的花边新闻,白玉良的前途命运,并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

虽然小时候他的确曾将白玉良当成假想敌。毕竟父亲对白玉良比对他好太多了,好像那才是杜家的少爷,常让他感到危机,生怕自己随时会被抛弃被取代。

白玉良成人的时候,杜兴廷给他办了个声势浩大的成人礼,杜恒熙目瞪口呆于杜兴廷还会为人花这么多的心思。

楼下在办宴会,他被关在房间里学习功课。金似鸿被管家叫下去帮忙,中途偷偷给他藏了块蛋糕带上来。杜恒熙用手指沾着奶油吃,却食之无味,有些酸酸地想,他从小到大的生日杜兴廷一次也没为他庆祝过。

楼下太忙碌,仆人抽不出空,杜恒熙的晚饭被遗忘了。一块蛋糕没有吃饱。半夜他跟金似鸿溜出去找吃的,只找到几块糕点,回来经过走廊,却听到了声异常惨厉的凄叫从父亲的房间传出来,还处于变声期的音调,扯破了,简直像被扼住脖子的鸭叫。

惨叫声太绝望悲恸,他被吓了个半死,几乎想要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被金似鸿箍住腰拖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他跟金似鸿两个盘腿坐在床上,他却好像有了幻听,还能断续听到那种痛苦的叫声,已经变成了微弱的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在做什么?”他打了个寒颤,抓着金似鸿的手问他。

金似鸿掰了大半糕点喂给他吃,然后把剩下的塞进嘴里,很干脆地摇头,“不知道,横竖不关我们的事。”

很快,杜恒熙就从下人的闲言碎语中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他们称白玉良是兔子,天生的贱货,他们在表面上恭敬,背后却嗤笑。

杜恒熙就不再羡慕白玉良了。

他知道杜兴廷打自己,严厉管教起码是怀抱期望,自己是少爷,白玉良只是杜兴廷取乐的玩意儿,是娇养的金丝雀,养在温室观赏的花,否则也不会长到现在连书都不给他念。

白玉良都18了,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外表光鲜,内里草莽。

杜恒熙静静想着往事,白玉良经过时,他退开一步,夜风吹鼓起他的外袍,他看着白玉良料峭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生活在同样的地方,看似有同样的条件,可命运却截然不同。

幸好,我不是他,杜恒熙冷硬地想,不会这样任人宰割。

没过两日,瘸腿刘兴冲冲地来找杜恒熙禀报,说他敲了金似鸿整整一万块的竹杠。

为了筹钱,金似鸿连那套新翻修的小洋楼都折价卖了,搬进了一所暗无天日的小公寓里去。

这笔钱瘸腿刘不敢私藏,连本带利地都带给了杜恒熙。

杜恒熙数了数钱,心情很好,从里头抽了三成赏给了他,瘸腿刘立刻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晚些时候,杜恒熙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接起来,喂了两声,那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均匀的呼吸。

杜恒熙瞬间知道了是谁,他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要就这样浪费电话费下去吗?”

那头顿了下说,“我换了房子,里头没有电话了,只有公用的一个,怕你找不到我。”

杜恒熙说,“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你的。”

“那就好。”

杜恒熙用手指拉扯着电话线,慢慢坐下来,“那衣服还送来吗?”

“送。”金似鸿说,“就是要再迟一点。”

这一下杜恒熙垂下眼睛,并没有催促,慢声慢气地说,“没事,迟一点就迟一点,反正也不急着用。”

“好。”

这一声之后,金似鸿也无话了,两人又陷入静止的沉默,过了会儿,金似鸿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嗯。”

金似鸿挂了电话,坐在他新赁下的小公寓楼里头,头顶上的电灯线不太稳定,灯光摇晃着忽明忽暗。

他租下了二层,一层是一个独居的有钱老头,每天有一个佣人来给他做饭收拾家里,隔着薄薄的地板,时常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好像一口痰卡在喉咙眼,怎么都吐不出。

这压抑的咳嗽声让金似鸿心烦,恨不能冲下去帮他捶一捶胸口,把那口痰吐出来,但他也只是想想,并没什么办法。

金似鸿坐着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了一盒烟,以尖削的小指挑开封条和银色的锡泊纸,左手的打火机捺燃了火,一根烟凑近,飘出一股烟草燃烧的味道,火光闪烁着,他怔怔看着却没有抽。

二楼的窗户打开了通风,吹进来的夜风带着飕飕凉气。

辛辛苦苦赶跑了俞仲承,好处还没捞着,杜恒熙一招就把他打回了原型。

他微微苦笑,终于把烟送进嘴里,等到含在嘴里的烟雾吐出,金似鸿就有一点可怜起自己来。

可怜自己好大喜功,忘乎所以,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以为得到了杜恒熙,就得到了全世界,幸运的不得了,就掉以轻心起来,才会让人摆了一道。

他本来想在离开天津前,把基础打好,然后交给唐双喜他们经营,现在看来一切都变得棘手。

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金似鸿抬头看了看自己这间简陋寒酸的小公寓,顶上的墙纸因为渗水,已经露出点点霉斑。

他对自己的军旅生涯并不太看好,主要是现在局势不稳定,各方阵营分分合合,说不好什么时候谁垮台,什么时候谁又上台,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在任时多捞一笔,他不得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他从前在街上流浪时就发过誓,要闯出个名堂,争出个高低,要让自家的兄弟朋友吃饱饭穿暖衣,有一份正经的活计,而不是捡别人的剩饭,仰人鼻息。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他可不会为了谁就将一切付诸流水。

第29章 近代剧

金似鸿这段时间被金融上的事情扼住了喉咙,洋行钱庄齐来向他催款,而证券市场上不景气,他卖了小洋楼加上身边现款才填补上高利贷的亏空。

丝价高昂,商铺生意清淡,几个合伙股东也是决计不肯再往里头投钱,他颇有些焦头烂额。

而杜恒熙接手了俞仲承的生意,还没想好怎么经营。

这天,几个掌柜挨个儿捧着账本跟他汇报,杜恒熙歪身躺在一张大鹅绒沙发上,右腿架在左腿上,手上夹着根雪茄,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几个掌柜以为他不懂生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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