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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对他有多了解,还顾虑着易朗的情绪,怕他听闻噩耗影响了心情来的路上出危险,没有细说发生了什么,“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到了再打给我。”
他嗓音打着抖,尽力压着不想让哥哥察觉。
易朗迟疑了下,没逼问他,简单答了句好。
手机震动,他收到了易轩发来的地址。
【我宝】--宝隆居家酒店(徐汇区)
易朗略微迷惑了下就反应过来。
那旁边是复旦中山医院。
弟弟怕他看到“医院”两个字心慌出事,回避着信息选了附近的地址。
易朗没有再问任何多余的话,给易轩回了个“好”就驱车飚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他停住车打给易轩,“哥到了。”
易轩“嗯”了声,紧绷着嗓子说,“不要进停车场,往前过马路,来中山医院这边。”
“我在医院了,”易朗轻声告诉他,“不要急。我预约不到院内的停车位,在外围停车场,你出来接下我。”
易轩才知道自己拙劣的善意在哥哥眼里有多稚嫩,声音一下子塌下去,压着泪意说,“好,马上。”
“爸还是妈?”
迎到易轩,易朗把他揽过来扶好,搭着他往前走,冷静地问。
“妈。”
“心脏手术?”
张芸身体一直不太好,有冠心病,不算严重。情绪激动起来会心慌,有时夜间睡不好会心绞痛,情绪过激的话会眩晕、呼吸困难,但通常不会毫无征兆地发作。
易轩点头,死咬着下嘴唇,咬出了一道白白的印记才勉强压住情绪,告诉哥哥,“晚饭前发作的,急诊手术,冠脉搭桥。”
易朗定住步子捏他的下巴,“别咬了,破了都。”
易轩抚了下眼睛。
“张叔上次跟我说过的。”
他自责地不断重复同一个信息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他说了。跟我说了。”
“说她最近憔悴得厉害,还犯了晕症。他跟我说过……”
易朗把他揽过来,臭小子太高了,哥哥压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按在自己肩上。
“别傻了,你又不是医生,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不知道是为了开导易轩还是真那么想,易朗索眉望着天边,“这事儿蹊跷。”
“她病情不严重的,这么多年也都稳定,为什么突然……”
易轩只当他是安慰自己,没顺着他的思路细想,告诉哥哥,“我来的时候她还没推进去,认不清人,把我看成了你,一直哭,喊你的名字,说自己做得不好。”
易朗强抻的冷静终于破碎,喉结上下滚动,哽着嗓子摇头,“爸身体也不好,一个人守着不行,走吧。”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易鹤峰双手撑在两侧膝盖上垂着头枯朽地坐在手术室外的连排胶椅上,事发突然,身上居家的睡衣还没来得及换,失了平日里器宇轩昂的气场,被抽干了魂魄似的,一眼看去竟老了许多。
在他对面的回廊后侧,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
易朗目光从手术室的门廊转到父亲身上,最后终于滑向她。
看清面容的那一刻,他眼底的血管瞬间爆成血红的一片,压住情绪推了推易轩,“妈是在家出的事吗?”
“不是,”易轩哑声说,“晚饭前约朋友出去见面,在外面出的事,店员拨的急救。”
“朋友呢?”
“不清楚。”易轩摇头,“店员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卡座里只有她自己。”
“知道了。”易朗长长的呼了口气,把心口梗着的郁浊清出体内,“我有点事处理一下,你先陪着爸,有事打我电话。”
易轩微微诧异地抬头看了下他,也没再问什么,点头说好。
“乖,去吧。”易朗推了推他的头,挡在那妇人面前遮住了易轩看过来的目光,对妇人说,“借一步,劳驾。”
出了推车慌乱奔走的急诊科,经过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儿科病房。
易朗刻意地在这里停了脚步,挨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选择了最靠边的位置,抬手打了下离自己最远的那个位置,“坐。”
医院里他最不愿经过的地方就是儿科,孩子们不会克制情绪,身体又实在脆弱,耳闻目睹那样弱小的生灵遭受病魔摧残,一声声撒娇示弱悲愤讨饶着寻求父母保护的哭喊,那种绝望脆弱的氛围比重症ICU和停尸房还叫他难受。
可他刻意把聊天的位置选在了这里。
因为知道置身这样的环境中,女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父母把他养育得很好,他不会主动攻击谁,不会冲对自己没有恶意的人放狠话。
可他实在恨眼前这女人,只好带她来聆听婴孩痛苦的啼哭声,哪怕凌迟她的同时也在生生凌迟着自己。
妇人在最远的位置坐下,很怕易朗的样子。
如同默哀一般地,她在胸前比了几下,说“保佑她没事”。
然后才向易朗解释,“我去找她,只是想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没想要把她弄到这步田地。我没有跑掉,是店员先打了电话,他们不管我也会联系急救的。”
“你没跑,只是怕担责任躲了起来。”
“……”女人悲愤上来,“我要躲又何必跟过来守着?我又不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只是聊聊天就变成这样,她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过失杀人也要判刑的。”易朗凉凉地反驳了她。
女子一刹那间无言以答,又开始埋头做起了无用的祷告,姿态虔诚得像是个善人。
“你跟我妈说了什么?”易朗问。
女人绷不住哭了起来,小幅度地颤抖着肩膀。
“她是你妈,那我是谁?”
“回答我的问题。”
“我找到了你当初在孤儿院留存卷底。她当初的程序不合理,我咨询过我的私人律师,只要我带着卷底去起诉,配合亲子鉴定报告就可以帮你解脱出来,无需履行对他们的赡养义务,还可以帮你搏得大笔精神赔偿。”
“手段挺高明。”易朗好像在看到她的时候就推导出了母亲犯病的前后经过,听完没表现出多大的情绪,客观地评价,“看来你日子过得并不拮据啊,懂这么多寻常百姓不懂的手段,怎么看都不像是拮据到不得不弃养亲生骨肉的人呢。”
“妈妈有难处,跟你说过了的,”女子满眼心酸地看着易朗,恨小孩子不懂得成年人的苦累,“不是非得穷困才叫难处,社会很复杂的。”
“首先,我是三十岁,不是三岁,别跟我鬼扯什么成年人才懂的狗屁难处,”易朗好笑地看了看她,“其次,不是只有你会做背景调查。”
他站起身,痞痞地靠在墙上晃动了两下脖子,舌尖在口腔里滚过一圈,用一种非常耐人寻味的语气问眼前的女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