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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想重新选一次生活方式,换一个生活环境,找一个努力方向,重新接纳一个人。
“在我们两个工作地折中安置一个住处,不用迁就我的收入,按市场价租就可以。”
易轩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妈在的时候给我存了一张卡,钱不多,大概是知道她跟黎鼎烨的关系败露之后我会恨她吧,活着的时候跟我交代过很多次,说那张卡里的钱是她自己闲暇时接设计稿件赚来的佣金,暗示我那些钱是她自己清清白白挣的,跟黎鼎烨无关,不用觉得恶心。”苏景跟他解释,“她辛苦存了那么些年,卡我不舍得丢,却也不想动她的钱,就这么又犟又苦地一晃到了现在。”
他低头笑笑,夹杂着哀伤。
“我老这样,又软弱又该死地执拗着道德观,舍不得丢掉她的卡,又不愿意花她的钱。不舍得忘掉她又总提醒自己不要多余去想她,连她的照片都要锁在柜子里,难过到扛不住的时候才拿出来瞧一眼,跟她说会儿话。”
“她瞒了我二十年,也护着我单纯快乐了二十年。我怨了她四年,想想也真是够了。”苏景摇头,把脸撇向一边很轻很轻地说,“四年了,我该往前走一走了。”
他说他想往前走了,易轩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重逢那日看他感觉那么心疼了。
他好像被困在了那场车祸余波的阴影里,被生活逼着经历了很多,心却一直停留在了那里再也没有走出来过,以至于看上去总有种让人心疼的脆弱感。
可今晚见到的苏景却好像不再那么单薄了。
他内心似乎建立起了某种信念,支撑着他要踏出迷雾往前赶路了。
“不要苛责自己。”易轩说,“人很复杂,对亲人爱恨掺半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事实上多半家庭都这样,或深或浅,总归一起过日子的人之间本来就不可能只积攒下纯粹的爱。”
这些年里思念母亲的时候,苏景总会想到她不光彩的一面,怪自己为什么要想她。
怨恨母亲的时候,他又会想到她对自己柔善的呵护,恨自己为什么要怨她。
爱恨拉扯,总也无法自洽。
苏景并没有直言这份心情,易轩却好像听到了他灵魂的诉说。
他那句劝慰一下子拿掉了这些年沉甸甸地压在苏景心上的石头,让苏景发自内心地感到轻松。
苏景望着他释怀地笑,嘴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不会再苛责自己了。这么优秀的追求者一辈子也遇不上几个,过去已经过去了,好好把握当下才是明智的选择。”
易轩牵了他的手,十指紧扣,“可以彻底走出来的,相信我。”
不要听人挑唆,不要自卑怀疑,抓紧我不要松手,我带你完全彻底地走出来。
天空飘起了薄薄的雨丝,风更凉了些,苏景的心被他架起了一把火,暖烘烘地炙烤着,让他至少在眼下这一刻相信了永远。
“信。”苏景说,“我从来都信你。”
就近租了民宿,很大的木质地台床上铺着软垫,易轩闭着眼睛躺着补眠,苏景趴在他身边,莫名显得有些兴奋,不急着睡,在同城软件上点来点去地挑房子。
一会儿问易轩,“你是需要独立办公区的吧?那得租个三室才行…可三室租金好贵啊……”
一会儿又问,“loft你能接受吗?看着挺漂亮的,但是商用水电和物业费又很贵……”
易轩抽走了他的手机把他揽过来抱进了怀里,“我来找,你睡一会。”
苏景听话地把脸贴在了他胸前,安静了会,又想到了别的问题。
“哎,”他戳戳易轩的肩,“我们住一起的话,阿姨会不会气到把房子炸了啊?”
易轩浅浅地笑,然后告诉他,“她最近应该顾不上管这些。”
*
“芸芸,”张芸正要出门,易鹤峰在客厅转着圈地摸索着喊她,“你有没有收拾我放在书架上的那副眼镜?”
“那不是就在小边几上放着吗?下次直接绑你眼睫毛上好不好!”张芸不耐烦地吼他,一边给助理打电话,“喂小孙呀,你叫阿贵叔备车在楼下接我。”
易鹤峰擦着眼镜,皱眉问张芸,“你又要出门?”
她最近外出的频率高了好多,易鹤峰很少干涉她,这次实在是没忍住,“又是要去哪里啊每天弄得满身酒气回来?”
向来气焰很足的张芸这回却不知怎的变得有些游移,飘着视线糊弄说,“跟老姐妹聚聚嘛,管这么多要不要去给我拎包?”
易鹤峰对拎包这件事有创伤应激障碍,他老婆逛起街来完全是把他当铁壁阿童木使唤,出门一个包,一趟逛下来少说得拎回来十个包,张芸还不允许店里直接给送到家,说是给易鹤峰锻炼身体。
两口子爱得又深又塑料,易鹤峰戴上眼镜,“我等下开会呢。”
“神叨叨的。”
张芸嘀咕着,匆匆忙忙地带紧了门。
她提前一个街区下了车,丝巾裹着脸绕过街巷进了酒吧。
那女人照旧是守在里面,一人独坐,桌上空着,优雅又寂寥。
张芸撩了一眼,凑近到吧台边问若若,“她今天没点酒吗?”
“点了的。”若若如实说,“老板交代不许给她上,她也没强要。”
张芸说“知道了”,跟若若要了杯果酒,坐在了女人旁侧的卡座。
她脊背挺得很直,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可惜旁侧那位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望着出入酒吧的人,仿佛张芸是空气。
“朗儿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今天不过来,你不要等在这里了。”
张芸抿了口酒淡淡地说。
女子转过脸看了看她,又转回去了。
隔了会,她抬手看了下表,“我等够时间自然会走,不劳烦你每天跑来替我儿子带话。”
“你儿子?”张芸哼笑,“一把年纪说起话来怎么像个爱占便宜的女流氓,哪个是你儿子?他姓易,易鹤峰的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生的,我是他妈妈,这是你再怎么酸我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女子同样平淡地回敬张芸。
张芸有点被她惹到了,喝了口酒压着火,维持着体面说,“你看他认你吗?生恩不如养恩亲,朗儿不会原谅你的,他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妈妈。”
女子并没有生气。
她的目光落在张芸手里捻着的酒上,莫名地笑了下。
“是吗?”
“可他跟那个小酒保交代了不让我喝酒呢,”女子拎起包,眼里带笑地问张芸,“你呢,他管你吗?”
等她走出好远,张芸才终于想到反驳的话。
“他从小就听我的话!不是不管,是尊重!尊重你懂不懂!来酒吧不给你酒是赶客的意思吧?!你以为是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