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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个人。众人白天赶路,路过大的城镇,便由林宣去添些穆言需要的药材。
这样一走便是三日。前两日龚昶没有消息,众人还沉得住气,到第三日的时候,舒桐已经没了往日的镇定,红着眼说要去找她。阗悯劝了数次都不行,只得拽着他找林宣。
林宣听过便问:“老弟说要去找,可知方位?这天大地大,只有她知我们是要南行,我们哪里知道她跟去了哪个方向?”
林宣说的都是实话,可舒桐也听不进,只言:“对方跟着我大军,想必应当不远,我找遍方圆十里、二十里也要找到她。”
“糊涂你。”林宣道:“原本军中就你与小王爷两位将军,正缺人手。即便我现学现卖,也只是个新手,能做到你的几分?要是其他掌柜来了,一群江湖人聚首,又能将这二十万人发挥出几成?如今你不考虑大事,倒惦着儿女私情,等龚丫头回来了还不教训你?”
兴许是林宣的年龄,说起话来自有一种长者的威严,难得地让舒桐安静下来。舒桐想着前几日龚昶向他学习请教扎营驻兵的事,心中一阵感慨,叹道:“我明白了,是我错了。”
林宣道:“龚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比你还疼她,为今之计只有相信她了。”
阗悯揽着舒桐的肩拍了拍,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林宣能当龚昶的半个爹,也算舒桐的半个岳父了。
这俩的关系在有龚昶之前就挺要好,实属难得。
舒桐忽然用只有阗悯听得见的音量道:“要是换做你,你不会担心么。”
阗悯心中早有答案,答道:“担心是一回事,可能会更怕他生气吧。”
第四日午间,众人正原地休整用饭,阗悯忽见着舒桐自前方骑马奔了来。他刚站起身,瞥见舒桐马上还有一人,全身都绷得紧了:是龚昶。
到得近处两人下马,阗悯才看清龚昶一身像在灰里滚过,憔悴之色尽显在脸上。龚昶见了他,抬头一笑,声音依旧清越:“小王爷,幸不辱命。”
第265章
阗悯讶道:“可是拿到解药了?”
龚昶翻身下马,到了他跟前:“还不止这个。王爷呢和林叔呢?”
舒桐追上她,扶着人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舒桐能这么问,看来是觉得龚昶已到了极限。龚昶一共离开四日,晚上应当没有睡过。换做寻常人可能早已倒下,即便龚昶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掩盖不住眼底的疲倦。
龚昶半靠在舒桐肩头,摇了摇头道:“你们不是都在等我,说完了再休息吧。”
阗悯心道她似是没有力气说第二遍,只道:“让舒桐背你过去。”
舒桐恍然,半蹲了身道:“他说得是,你先上来吧。”
龚昶轻轻推了他一下:“大白天的,还没那么严重,我能走。”
舒桐见她逞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跟在阗悯后头去找岫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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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昭午间一向没什么胃口,与穆言坐在一旁没吃两口干粮,倒是见着穆言吃得异常美味。怀着满肚子疑问的王爷抬起一道细眉:“这干饼有这么好吃?”
“王爷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是看不上这个。对穷人来说,这可是救命的佳肴。”
岫昭眼一眯道:“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说话能不能明白点儿。”
穆言叹了口气:“我知王爷是不得已。可此番南下兴师动众,王爷倾尽所有,是为了个人私怨。近日天有异象,京城连着下了五六日的雨,江南正闹水患,大批的百姓流离失所。”
岫昭忽然沉默下来,半晌后道:“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如何去保百姓?”
穆言揉着手里的饼:“我不知。”
岫昭道:“穆言是要我放弃皇位,将银子用于赈灾?”
穆言神色有几分忧伤:“王爷自有决断,这些事本不该听我的。”
“本王当然不会听你的。可你这么随口一说,是让我于心不安,是让我心生愧疚,是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岫昭显然有几分动怒,这怒不知是在对穆言,还是在对自己。
穆言等他撒完气,低道:“不管王爷如何决断,我都站在王爷一边。我是个医者,已不记得救过多少人。我不负天下苍生,可又能救到几时呢……”
岫昭听着他话里意思不对,大声道:“怎么不能?!你是想解脱,你是想把这些事丢给本王吗?自己做不到,为何要求本王来做?”
“王爷怎么能与我比,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王爷是未来的天子,当然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穆言忽然起身走到岫昭身边,握住他手:“王爷不要动怒,就当我没说过吧。”
“穆言,本王不是天子,我……还是个亡命之人。你这些话,应当对那龙椅上的人说去。”岫昭望着他失明的那只眼,有几分唏嘘,更多的是逃避。
“不,王爷有爱人之心,也有大爱。菩萨说众生不度尽,誓不成佛,王爷……”
“我不是菩萨。当年立的誓……早就忘了。我心里就装着一个人,再不会管别人的生生死死。你就没听过一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穆言低下头叹息一声。阗悯纵是百年难遇,岫昭此番话也说得太过自私。
林宣坐在不远的帐篷后,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想起十几年前他与岫昭出宫之时,遇着大旱年,岫昭拉着他的手问如何救民于危难。那时是他劝岫昭,苍生不能尽度。岫昭恨自己无能,回宫之后才起了争储之心。那时候的岫昭,胸中一腔热血,唯有大爱。
而他现在,竟然将以前的抱负说得一文不值。
只有林宣知道,岫昭将这爱人之心埋了起来,是怕自己做不到,空口无凭。他放下自尊,被现实折磨得连理想都不敢说。要不是阗悯给他信心,他可能就想埋一辈子。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堕落成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纨绔膏粱,心中的恨恐怕是常人难以体会的。
穆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宣坐在地上把手中半块病啃了,又猛灌了几口水,忽就听着不远处有脚步声,似有人朝这边来了。他起身一望,才发现来人是阗悯,舒桐扶着龚昶跟在后头。
“龚丫头——!”林宣见着她喜极,跟个小孩似的,大声喊了起来。
“林叔。”龚昶将将听着声,便见着林宣风一般地冲了过来,从舒桐手中把她抢了过去。
林宣抱着龚昶抹了一把老泪:“可担心死你林叔了,再不回来,我叫王爷动用二十万人找你去。”
龚昶听着笑了起来:“那可得累死你们。”
舒桐皱着眉,怎么想着都不对味儿。
阗悯见着自家兄弟表情有些好笑,这找妻的“功劳”,竟被这半个“爹”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