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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手指攥着项前风衣的腰带,将它一点点收紧,头盔慢慢抵在身前人的肩背处。
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但他本能地拽紧了那根同时也连在自己身上的线。
项前握住了腰侧忽近忽远的手,察觉到江洵瞬间的瑟缩后更用力地抓住了。
掌心里的手没有再躲,指端摩挲过微凉的手背,他把江洵的手压在了自己腰间。
那一场让他们兄弟三个人都入狱的意外,发生在六年前,他刚十七岁,马上要升高三的时候。
项前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并不算夸张。
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已经意外去世了,赔偿金交给了他父亲的哥哥,他的伯父和伯母,连同他一起。
十几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并没有让项前学会温驯,他在一次次的身心虐待中,叛逆心日渐生起,终于在那个夏天,他想要脱离这个地方的情绪到了顶点。
他要拿回父母剩下的钱,拿回父母的房子,拿回自己的生活。
过程当然不会一帆风顺,几次争吵之后,项前下了狠心,他带了好几个人,在深夜敲响了那个自己进出过无数次的院门。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把他们赶出这个本应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人群混杂,不知道是谁先推了谁,对峙变成了争斗,下手也没了分寸。
堂哥给了自己几棍,自己同样给了他几棍,牛野在跟伯父的推搡中把人推倒在了地上,之后,是众人如鸟兽散,只剩他们俩和赵煦。
没有完全昏头的赵煦报了警,之后就是一片混沌。
牛野,过失致人死亡 。
项前,过失致人死亡。
那场争斗和上法庭之间发生的其他事情,他都记得很模糊。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那场争斗连同狱中三年多的生活一起从自己的脑子里挖出来扔掉。
他不愿意,也从不会主动回忆那时候的事,他把这件事排除在自己的人生之外,同样也把陇州排除。
只要他不回去,那他就永远是干净的“项前”,而不是杀人犯“项文明”。
他的自由并不是选择,而是一种逃离。
直到他遇到真正一尘不染的江洵,才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心安。
所以,他要把这个污点掩藏起来,他要把自己装扮得跟江洵一样干净,这样,他才可以永远停靠在这里。
然而纸包不住火,做过就是做过,他无意再为自己辩解什么,是说那只是个过失,还是说自己那十七年过的有多惨。
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杀了人的事实。
他逐渐松开掌心里已经暖好了的手。
本来就是用欺骗的方式得到了这个港湾,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赚了。
小指被勾住,项前僵了一瞬后抬头,正对上江洵的目光。
对视片刻后,江洵稍低下头,看着两个人勾连的手指,平静地问到:“所以那个人,是你在里面认识的?”
项前嗓音干涩,一个单音节的“嗯”都半晌才落下。
“他……叫蒋兴华,是个男女不忌的强奸犯,在,在里面,打过几次,算是跟我有仇。”
手指被一根根来回数过,江洵却一直没说话。
项前捏住他的手指,喉结滚动数次,终于整理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可以走,但是走之前,我得把他解决掉,不是,不是解决……”他抓着头发手足无措地纠正歧义,“等你去沪市的时候,我再离开。”
江洵抬眼看着他,但眼神并没有聚焦,似乎在透过他回想着什么。
几分钟后,项前垂头丧气道:“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马上就搬出去,但你早晚出门我都得跟着,”他粗暴地薅了几把头发,语气里透着烦躁,“蒋兴华,他就是个纯神经病,他瞄上你,就肯定会……”
话说到这儿,项前后知后觉意识到,蒋兴华注意到江洵,完全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江洵会跟他的学生,一直都平平静静的,完全不会跟蒋兴华这样的人渣有什么交集,完全是因为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项前一手挡住眼睛,颤声道,“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
“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江洵的手指划过他的耳尖,把他弄乱的头发整理好。
项前一无所觉地轻声赞同:“是啊,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如果不是我……”
江洵手指一顿,方才还被项前紧握着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松开了。
其实他很早就意识到,项前对他隐瞒了一部分自己的过去,不过他不是很介意,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无法轻易开口,他可以等,等到项前自己愿意说。
只是没想到,这些过往,会在这个时候,意外地经由别人的口说出来。
而这个过往,沉重到带上了几分不堪。
他起身站在项前对面,继续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几个小时前的迷茫惶然都已经平复。
这几个月对方教会他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只看当下,反而是项前自己忘了。究其原因,大概是,害怕自己会离开。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一切都不会发生”,意味着自己不会认识项前,不会感受到他身上的自由,不会爱上他,不会为自己的人生重新规划未来。
看着项前侧脸的湿痕,江洵缓声道:“我记得,你来这儿的第一天问过我,万一你是个杀人犯呢,我当时不在意,现在也一样。”
身体几乎瞬间僵住了,项前移开压着眼睛的手臂,直直望进江洵的眼里。
直到他的指尖从自己眼角擦过,他才是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拉住了那根正要移开的手指。
江洵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晃了晃手。
“怎么了?”
项前仍没有反应,他伸出另一只手,想提一下他的嘴角:“笑一下吧,男朋友。”
男朋友拽过他的手,圈住他的腰,把他抱进了怀里。
蹭过鼻尖,抵在嘴角。
微红的眼圈又染了色,连嘴角都被浸染的濡湿。
声音含糊却又清晰:“喜欢你,我爱你,永远最爱你……”
手臂被勒得发疼,舌尖被搅吮得发木,但心跳声合在一起,热闹鼎沸的像是在宣告一场浩大的开幕。
嘴角的泪迹很快蒸发,濡湿的感觉却没有散去。
江洵喘息不及,撑着沙发靠背想吸一口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推开毫厘,就被项前更紧地圈了回去。
空气潮热,江洵闭了闭眼,放任了自己的沉沦。
“去我房间……”
抱着他的人仿佛就在等这个命令,话音未落,项前就站起了身,只是没有朝江洵的房间走,而是带着他磕磕绊绊进了自己的房间。
江洵意识恍惚,直到身后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