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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过喜欢做的事,舍弃过喜欢的人,舍弃过所有“张引素想要的东西”。

但在此刻,他不想舍弃它。

唯有柳鸷,张引素不想舍弃。

唯有张引素,不想让柳鸷消散。

怀中的躯体消散殆尽。

骏马狂奔,缰绳在风中乱飘,无人牵执。在片刻的失控后,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乱舞的缰绳,重新控住了马匹——

张引素抬起头。他的眼眸有一瞬间变成了全黑,接着,那些覆盖着眼白上的黑收入瞳孔。一缕黑色从他唇角消散……

他开口,是柳鸷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它。它在这具身体的脑海中寻找张引素的声音,可已经找不到了。

柳鸷在马上喊张引素的名字,喊了很久,像个疯子一样——但已经没有什么张引素了,这具身体,如今属于它。身体原来的主人把它让给了柳鸷,没有做任何事去保全自己的神识。

污秽入主活躯,张引素的意识,已不在了。

马匹渐渐停下,柳鸷坐在那,呆呆地喊了很久张引素。附近有些山民经过,都看着他笑。

他在四下傻傻的找,从早找到晚,才知道那人真的丢下自己了。

-

长蛇谷血战方毕,守住了关口。

桃氏兵退散,并未再集结进攻。李寒伤重,在属下的搀扶下到城头观望,确定敌军已退。

没有发现柳乌和杨戟,他们是待在后方?柳乌也就罢了,但杨戟若想在桃氏称王,就必须遵守桃氏的规矩,王者身先士卒冲锋。待在后方,实在于理不合。

他拖着伤躯,带人调查那些地道。桃氏挖出的地道有着令人心惊的完整度,地道内用于防止塌陷落沙的木架甚至做了中空,防止木材的重量破坏沙土的稳固。

柳乌不知用了多久、用了什么手段,教会了这群蛮族进行工事建筑。光是想象都觉得心惊,甚至佩服这个女人的蛰伏和耐心。

李寒在地道废墟外,喃喃道:她图什么?

丞相之女,一世无忧,如何会掏空心神,做这等可怖的布局?

正当众人惊异之时,又有人回报,在南方发现了一个地道入口,但那条地道距离其他地道更远,几乎完全绕开了长蛇谷,所以并未被柳鸷毁坏。

不知有多少桃氏精锐通过这条地道进入关内,化整为零分散行动,潜藏在人群之中,难以预料去向何方。

第30章 30

柳鸷骑着马,不知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怎么照顾马,怎么放它去喝水,就茫然地骑着它,往不知是哪的山道走去。

就先想着回家吧,回柳家。

来的时候,是张引素带他来的。回去的时候,没了张引素,他不知该怎么是好。

后来马匹也死了,柳鸷就只能沿着山道慢慢走。这是活的血肉之躯,当皮肤被树枝擦伤的时候,柳鸷第一次感受到了痛。

他走着走着,忽然遇到了几个人。荒郊野外,遇到人本来就够奇怪了,更何况是认识的人。

——是柳乌、杨戟和几个桃氏的人。但他们看见柳鸷,只以为是张引素,柳鸷都没来得及喊姐姐,就见桃氏的侍卫拔刀冲来。

那侍卫才跑出一步,就突然不见了,好像凭空掉进洞里一样,被自己的影子给吞了进去。

柳乌讶异,接着听“张引素”开口,竟是弟弟的声音:姐姐!你们回来了?你们也要回去吗?

她示意身边人住手。“张引素”扑到她身上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你带我回去!我不知道往哪走!

说起来,她很早就觉得弟弟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是完全说不出的。大家对公子的记忆很模糊,总觉得是个长得寻常、功课寻常、性格寻常的人……

以至于她试图从记忆里找出关于弟弟的蛛丝马迹,所能找到的都是捕风捉影。

——但这种不对劲,在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无论如何,她“抓住”了模糊弟弟的实体。

柳乌轻轻哄着他:没事了。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张引素的样子?

柳鸷惊慌失措多时, 乍一见熟悉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了上去;可他旋即又想起柳乌的立场,有些警惕地推开姐姐,盯着她看。

柳乌:姐姐之前做了些糊涂的事,现在正要赶回家见父亲。鸷儿不跟我一同回去吗?

平心而论,朝堂、桃氏、内奸之类的事,柳鸷压根弄不清,张引素从前和他解释,他都当耳旁风一样听过,从未留心。可此时要他自己选择是不是相信柳乌,他反而警惕起来。

柳鸷: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柳乌笑了,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那种温柔如水的笑意:为了帮父亲呀。御皇不喜欢父亲,如果我们能离开这,就能救父亲出关一起走了。

突然,柳鸷听见脑海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假的。

他还没意识到那是张引素的声音,便见一道寒光雪亮向脖颈杀来——换做从前,他躲都不会躲,可这是那人的身躯,柳鸷不想弄丢脑袋。

一支黑色细肢环住刀刃,想将那人连人带刀甩飞出去,可就在动手前,他见到袭击者是杨戟,不由顿了顿,被杨戟挣脱。

可这样一来,他也知道柳乌只是想拖延时间,让手下趁机突袭;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数支细肢像鹰爪袭向她:带我回去!!!

两名桃氏兵挡在她面前,被细肢撕得粉碎;杨戟一把将她护住,朝他掷去某样东西;柳鸷只管把它撕了,可刚一碰触到那样东西,火雷伴随黑烟,在细肢处轰然炸开。

烟雾许久方散,无数细肢像茧一样环绕身躯守护着,它们松开时,杨戟和柳乌已经消失了。

柳鸷杀红了眼,一路踏过地上尸块,想循着两人的气息追去,却听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他哪还管敌友,一击刺去,可黑影一接近那人附近,顿时消匿于无形。

——春衣手中那把透如琉璃的长剑挡住了污秽。他看向“张引素”,目光有短暂的诧异。

可诧异归诧异,他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甚至觉得,这一切注定会发生。

张引素不在了,把自己的活躯给了污秽。

这听起来足够荒唐——世家之子,清圣之人,莫说是污秽了,几乎是不会碰触世间任何不堪的。

他走向柳鸷,放下手里的剑,也卸下了护身的清圣之力。柳鸷见是他,起初有些害怕,可见春衣没有敌意,之前在长蛇谷还帮过自己,稍稍放松了些。

柳鸷:张引素不见了,你有办法吗?我刚才还听见他声音……

春衣伸手点在他檀中,这具身躯里混沌一片,没有原主。

春衣:……眼下没法探查详细。我先带你回楚山。

柳鸷:你不是满嘴要回去邀功吗?怎么不回去找那个御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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