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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
混有异族血统的重斐个头出奇的高,许林秀靠得近,需要仰脸才能看清重斐面容。
唇一抿,笑着点头。
重斐道:“走我前面看看。”
许林秀嗓音沙哑:“草民不敢。”
重斐一哂:“看来真清醒了点,别磨蹭了,本候顺道送你。”
许林秀坐上马车,闭目养神。他已有五六分的理智,睁眼与重斐相视,对前不久自己喝两口酒就失态的事情颇为羞愧。
“草民谢过将军。”
重斐“呵”一笑,“许公子,你方才醉得像只兔子。”
许林秀:“……”
重斐又道:“还是兔子比较讨人喜欢。”
许林秀琢磨对方话中所指,下意识道:“兔子是兔子,草民不用讨谁的喜欢。”
重斐又笑:“包括本候?”
“许公子,说话之前得用脑子好好想想了,你的诚意若无法打动本候让本候欢心,如何绑得住你想要的靠山。”
许林秀并非不谙世事的人,甚至于他有过一段长达四年之久的婚姻。心下暗中一惊,窥见重斐蓝眸中淬出的冷光,顿时又有点迷糊。
重斐道:“许公子这一刻的眼神可不清白,往何处想了。”
许林秀否认:“将军误会,草民醉得一时糊涂。”
马车停进如意巷,许林秀为缓解自己弄出的尴尬急于下车。重斐目送人进了院子,坐在车厢内情绪看不分明地笑了笑。
*
翌日,辰时迎来一场忽如而至的雨,狂风卷得院里几株引凤树哗啦作响,窗纱猎猎飘飞。
许林秀惊得从床榻起来将窗户关闭,往时有点风吹草动,冬秋会把事情提前打理完毕。
他穿好外衣,去隔壁屋敲门,入门才发现睡在床上的冬秋正烧着,叫他没有回应。
许林秀身子不好,冬秋专门收拾出一间闲置房用于储藏药物。他推开储藏室,找出几味自己受寒时常服用的药,煎了一剂给冬秋喂下。
冬秋到底还小,跟在许林秀身边伺候早,这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昨天夜里许林秀因喝醉不舒服回房直接睡了,连跟他那么久的冬秋生病都没察觉。
他内心自责,手放在冬秋面颊和额头试温,虽服过药,到底不放心。
雨势渐小时,许林秀执伞出门,准备到街上请位大夫给冬秋看看。
他步履匆匆,湖蓝色的衣袂半湿无心打理。不知谁家的马车在漫水的街道疾驰,许林秀连忙避让,碰到身后的摊铺。
马车刚过,紧随而来巡城卫怒喝着追赶勒令停下。
许林秀惊魂未定,一只手将他扶稳。
“林秀,身上可有磕碰出伤口?”
对上任青松充满关切的眼神,许林秀看着对方因过度削瘦脸上看不出几分气色的男子,心下叹息。
终究是过往云烟,如梦幻泡影。
他退后几步:“多谢大人,草民无事。”
任青松问:“出门为何不寻辆马车接送。”
许林秀心道自然是情急之下忘记,但他没有开口。
任青松干涩嘴唇动了动,四周已有百姓注意,许林秀道:“草民不敢打扰大人执行公务,先行告退。”
他步行匆忙,轻烟细雨中涌来一股风,来不及遮挡,面颊和脖颈顷刻间沾染水珠。
好巧不巧,停在面前的马车甚是熟悉,里头的人掀开车帘,露出重斐和白宣的面容。
白宣关切询问:“许公子要去何处?”
许林秀如实告之。
白宣道:“若公子不嫌弃,将军与白某先送你到医馆,找大夫治病要紧。”
白宣近日因母亲病情一事与医馆大夫交情甚好,所以许林秀很快请得大夫上门。
许林秀领着大夫就要走,重斐眼神一动,示意白宣。
白宣道:“公子留步,此时风大,车上有件斗篷,你先披着,当心受凉。”
许林秀迟疑,白宣笑道:“若冬秋还未痊愈公子又病了,该叫他急坏且自责不已呢。”
斗篷取出送到许林秀手里,他望着白宣,又看看没什么表情的重斐,道:“如此,多谢将军和白先生。”
许林秀走后白宣犹自叹息,街上那幕他和将军都看到了。
重斐听不出语气道:“他对前夫莫非余情未了念念不忘。”
白宣:“听闻许公子与任都尉成婚四年,感情定无虚假,断舍离总需有个过程方能适应,世间为情所困的人数不胜数,更有的一生无法释怀。”
重斐眯眼。
白宣笑着开口:“将军很关心许公子啊,可见……”
重斐瞥他。
白宣道:“可见将军惜才之心深切,以后公子定会被将军打动,任将军所用。”
重斐道:“白宣,往日你说话不是很好听?”
白宣不解:“望将军解惑。”
重斐:“呵。”
第37章
◎将军,我想睡觉◎
经大夫给冬秋诊治,又重新开了药方,确保冬秋身子无恙后,许林秀亲自送大夫离开院落大门。
他站在门外望着院里被风刮过落了一地叶子的引凤树,微微松了口气,浅浅一笑。
冬秋迷迷糊糊的听到公子声音,使劲全身力气才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原来当真是公子在唤他吃药。
公子说道:“张嘴。”
公子亲自喂药,天上掉下来再大的事都比不上这件事情了。
冬秋张嘴,苦涩的药汤入喉,他咋咋舌,呛得眼泪直流,硬生生把药闷着吞完。
许林秀瞧冬秋一脸痛不欲生的神色,笑着从食盒取出一枚蜜饯儿,甜味依稀覆盖着药苦味儿,冬秋舒服地眯眯眼,满足了,没问公子能不能再多吃一颗。
许林秀又拿一枚,喂完冬秋看这少年往日的精气神回来几分,总算安心。
“怎么发烧也不知与我说,若非发现得早,再耽误病情怕是会烧成傻子。”
冬秋嘿嘿一笑:“本来想等公子回来,等着等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哪想受寒发了热。”
又道:“哪有主子伺候奴才的道理呀,”他一咕噜撑起身子想爬起,人很快被按回榻上。
许林秀道:“听话,你名义上虽为我仆人,但跟我六年,方知我并无这些主仆阶级观念,除爹娘外,你是我另一种意义上的亲人。”
冬秋靠着没动,半晌,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公子待冬秋真好,冬秋整个人,整条命都是公子的。”
许林秀摇摇头,用汗巾往他脑门一擦:“别烧糊涂了。”
冬秋咧咧嘴。
他忽然一拍脑门:“公子,这都什么时辰啦,我去后厨给你准备饭食。”
许林秀拉起说风就是雨的少年:“我去街上请大夫时从酒楼打包了饭菜回来,生病就无需忙活,陪我吃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