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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邀他吃饭那一个,似乎也没再有过下文。

絮絮叨叨,不胜其烦。

纵使裴郁对活人深入骨髓的无聊早有免疫,看到豆花儿的乐此不疲,仍是不免嗤之以鼻。

他想起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的理论,自从石器时代以来,人类生存环境残酷,对同伴和敌人的信息掌握,便是保证自身存活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从古至今,八卦和小道消息,都是维持群体内部交流和稳定的工具。

他半主动半被动地,被摒除在群体之外,也算求仁得仁,焉知非福。

“这就是……好来屋大酒店?”

豆花儿一声略带惊讶的感叹,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望着眼前牌子都快掉了的简陋破败小旅馆,“挂羊头卖狗肉”几个字,同时出现在三人心里。

和“鸿福齐天”木材厂简直是一对卧龙凤雏,裴郁暗想。

在这样破旧潦倒的地方,发生江天晓那种恶性案件,倒也变得不那么出乎意料。

小宾馆的前台小姐穿一身红底镶白边的制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蹙起柳眉,对着廖铭出示的照片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指着照片上的蒋凤桐:

“这个长头发的女孩,之前一直住在这儿,短头发的这个,有时候会过来看她。前几天她们说没钱,就退房走了。”

裴郁注意到,廖铭眸中有一抹凛光一闪而过。

“因为没钱,被你们赶出去的?”他听到廖铭问道。

前台小姐支吾一声:

“也不能这么说,不付款的话,前台也没法入账的。”

“一个小女孩,还是学生,你们就这样把人赶走?”豆花儿在旁边忍不住嘀咕道。

前台小姐面色一滞,僵硬地笑笑:

“我也是打工人,刚来不久,老板怎么说,我只能听他的呀。”

豆花儿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被廖铭抬手制止:

“她们往哪儿走了?”

前台小姐摇摇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

廖铭沉吟一下,指节笃笃敲着桌台:

“给你们老板打电话,我们要调取监控……”

正在不开交之际,裴郁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沈行琛打来的。

接通后,对方只说了一句话“桑斐人在望海西站,快”就挂断了电话。

裴郁看一眼廖铭,后者略一点头,便带着他和豆花儿转身离开。

————

几个人赶到望海西站后,裴郁一眼,就看见站前广场角落,抱着吉他,正在弹唱的桑斐。

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她大半张脸,从那熟悉的下颌线和身形,裴郁确认,正是桑斐无疑。

她立在那里自弹自唱,脚边不远处,另一只帽子倒扣在地上,里面已经零零散散装了一些钱。

她身前稀稀落落,围着几个过路旅客,有的悠哉闲散,有的行色匆匆,或多或少,目光都曾短暂驻足。

“……

头顶的太阳,燃烧着青春的余热

它从来不会放弃,照耀着我们行进

寒冬不经过这里,那只是迷雾的山林

走完苍老的石桥,感到潮湿的味道

翻过那青山,你说你看头顶斗笠的人们

海风拂过椰树吹散一路的风尘

这里就像与闹市隔绝的又一个世界

让我们疲倦的身体在这里长久地停歇

……”

轻快音符自她指尖如水流泻,略显喑哑的嗓音慵懒洒脱,仿佛自带混响效果,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支节奏分明,光芒四射的盛夏之歌。

“那不是……”豆花儿眼睛瞬间亮起来,脚步一轻,就想赶快跑过去。

廖铭扬手拦住豆花儿,一言不发。

裴郁看到,那双总是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幽深如潭,像一汪来自亘古的静水,流转着太多他读不懂的东西。

直到桑斐一曲终了,廖铭才放下手,大步向她走过去。

裴郁看到廖铭亮明身份,围拢的旅客渐渐散开。

桑斐垂着眼睫,默默收起自己的琴和立式麦克风,整个过程中,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97章 一架机器的使命

让桑斐开口,着实费了裴郁等人不少时间。

被带回局里后,她始终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抓着衣角,默然无语,眼眸低垂。

裴郁看不清她神情,但从对方余光中偶尔流露出的野性和骄傲,他相信,为朋友保守秘密,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是一件相当神圣的事。

桑斐拒不承认她和蒋凤桐联系密切,廖铭只好拿出对待嫌疑人难得一见的百分百耐心,软硬兼施,试图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配合着廖铭询问的节奏,裴郁和豆花儿将现有证据,一桩桩一件件摆上来。

桑斐与蒋凤桐行迹亲密的合影,两个人的账号和聊天频率,木材厂库房与桑斐鞋底花纹契合的足印,被撕扯剥离的充气娃娃断臂,绑架勒索信息里过于紧凑的时间与金额,蒋凤桐同桌男生的目击口供,以及六月十号案发当晚,桑斐不知去向的两个小时。

裴郁注意到,每多一样证据被指出,桑斐眼角的光芒,便黯淡一分。

等廖铭说出晚自习三个字时,她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灰败,捏在手里的衣角也变得皱皱巴巴,无法复原。

“……从十九中学校门口骑共享单车到实验中学,一来一回正好两个小时。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验证你手机上的扫码记录,看看是不是六月十号那天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

廖铭语调渐慢,缓缓停下讲述,注视她的眼神,严肃中带着些许柔和。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办公室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

墙上的时钟仿佛浸泡在胶水里,滴答滴答走得无比黏滞。裴郁听着桑斐的呼吸声逐渐紊乱,胸口的起伏也越发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裴郁几乎以为她已丧失了语言能力,才听到一个梦幻般飘忽的嗓音,略带喑哑,情感虔诚,如吟诵缥缈的圣歌:

“我是在救她。”

“救她,还是害她?”豆花儿忍不住插了句嘴。

“害她?”桑斐骤然抬起头,两道桀骜目光盯住豆花儿,后者招架不住,肉眼可见地向后退了一步,识趣地坐到一边,开始做记录。

裴郁微微昂首,看到桑斐的视线如剑,漠然扫过自己一行人:

“你们知道,她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么?”

裴郁和廖铭都不言不动,只有豆花儿机械地摇了摇头。

桑斐轻轻冷笑一声,向后靠上椅背:

“她从出生开始,就不被允许平庸。”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她父母对她寄予厚望,落后于别人,变成了一种罪过,尤其是落后于她那个优秀的表姐罗映舟,更是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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