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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张生尝遍了几种小菜，觉得明明简单的菜品却是味道丰富醇厚。尤其是豌豆黄，细腻绵软，入口即化，香甜得恰到好处。白樨见他喜欢，笑得很满意。两人就着小菜下酒，谈天说地。张生上次醉得太快，来不及和白樨说上几句话，这次倒是觉得白樨谈吐非凡，甚得他心。张生越说越兴起，最后喝到酒菜皆尽，画兴上扬，说要给白樨留一幅画作为回礼。

“如此甚好，屋内有纸笔，灵澈随我来便是。”

白樨引着张生进到屋内，竹屋清雅秀致，只是四壁空空有些孤寂。张生看着可惜，便提出下次自己画好几幅山水带来送给他。

“如此甚好，只是我并不会作画，对作画的过程很感兴趣，张兄若是答应，可以下次来访时在我屋里画，如何？”张生称好。

张生让白樨端坐好，就着白樨书房里的纸笔给他画像。白樨轻挑起嘴角，摇着一把扇子盯着张生看。张生起初还被看得不好意思，画着画着就渐入佳境。等人像依稀成型之后，张生就不再盯着白樨看了，他细细雕琢着白樨精致的眉目，并没有注意到白樨越来越温柔的目光。

这日的天光似乎格外的长，张生不知不觉画了许久，等完工之时，才发现白樨不知道从何时站到了他的旁边。张生对这幅画很满意，大方地向白樨展示起来。

“灵澈画人称得上神来之笔，我看着画似在照镜子一般。”白樨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弄得张生头一次觉得被人称赞很不好意思。

“白兄谬赞，在下画人只是小成，这幅画连白兄容貌的十分之一还不如，哪里当得起这种夸奖。”张生说着连脸都红了，几乎无法直视白樨殷切的眼神。

“灵澈不必如此谦虚，这幅画我定当好好珍惜。”白樨正笑着，忽然眉头一皱。“可惜今天我们不能再聊下去了，我先送你回去罢，明天再继续。”

张生还没反应过来，正待要问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下一瞬他就被敲门声惊醒，猛地睁开了眼。“又是梦吗？”张生小声地自言自语，然后大声地应门，急急忙忙穿着衣服往外走。出房间门才发觉艳阳高照，已经不早了。他裹好衣服打开门，门外敲门的丫鬟顿时红了脸。

“你…你怎么头都没梳啊。”

张生后知后觉，赶忙道歉。

“对不起这位姑娘，在下昨夜不能成眠，故今早起的有些晚，未整衣饰冲撞到姑娘深感惭愧。请姑娘先往客厅坐坐，我收拾一番马上出来。”张生引着那丫鬟去了客厅，自己回房收拾梳洗。跟丫鬟商议好上门绘画的时间，客客气气把她送出了门。

“哎，我莫不是招上了个竹子精，怎么又梦到他了呐。偏偏梦中倒是一点都不怕。咦，他是怎么知道屋外有人敲门把我送回来的，难不成有千里眼顺风耳？奇怪。”张生百思不得其解，回房才发现霜降还睡着。

“奇怪了，霜降自从伤好了还未曾这般能睡过，这两天起得比我还晚，怎么回事。”张生无奈地走向了厨房，看这日头，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准备吃午饭了。

等张生做好饭出来，霜降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在院子里转了。张生做饭有点心不在焉，吃饭也是心不在焉的。这两天的梦过于真实，他还能明显地回忆起酒菜的味道和白樨的音容笑貌。自己在梦中并不怕，完全生不起戒心，反而跟白樨亲近熟稔如同老友，这让他格外想不通。他想得心烦意乱，决定下次在梦中遇见，定要诘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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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当天夜晚，张生早早洗漱完毕，等待白樨入梦。霜降自动地趴到了张生胸口，压得张生睡不着。

“乖，别压着我，你就在我旁边睡也可以。”张生伸手把霜降举起，霜降四只脚轻微地挣动，发出细细的似哀求的呜呜声。张生不忍，只得侧着身子把霜降搂在怀里，这下它才安分下来，不多时，一人一狐皆入梦中。

又是那一片竹林，张生熟稔地向竹林里迈去，这次白樨并没有准备酒菜，而是微笑着站在门口迎他。

“我猜你该问我为何入你梦中了”，白樨笑着，目光从容。

“白兄你……在下身无长物，思来想去除去画技并无过人之处，莫不是邀我来作画？在下受旨酒之恩，定当全力回报。”

“灵澈无需担心，我并无害人之心。只是山中寂寞，下山闲逛时偶遇灵澈的画摊，觉得你在一众庸人之间难得面善，加之画技过人，便想邀君前来作伴。前两日你我相谈甚欢，灵澈，我愿引你为知己。”

“这……”张生还是有点担忧。

“灵澈，信我。我断不会害你。”白樨神情更加恳切。“我乃山中精怪，确不为人族，但潜心修行，不同于作祟之流。若有心害你，何须如此麻烦，以我功力，吸你生气不过一息之间。”

“在下孑然一身，必多顾虑。白兄既有盛情，我愿报之。只是在下白日需为生计着想，不能入梦过久。且天天入梦过于消耗神思，白兄可隔几日召我小聚，我定当奉陪。”张生郑重地向白樨施以一礼，白樨赶忙扶住他。

白樨带着张生前往书房，书房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挂着张生昨天画好的那幅画。张生想起昨天白樨赞不绝口的样子又有些脸红，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人，目光无处可摆，只得在书房里逡巡，最后止于书架之上。

“咦，白兄的藏书在下闻所未闻，难不成是妖精间流传的书籍么？”张生走过去细看书名，多是些游记志怪之类，还有些类似于功法秘籍的书，张生为了避讳并不细察。

“灵澈感兴趣么？可自行取阅。这些书确实是几位有名的道友修行所见，多是人世间的奇事，还是非常有趣的。”白樨让张生坐下翻看，随手变出一碟豌豆黄和一套茶具，张生惊得目瞪口呆。

“灵澈不必害怕，我既然坦诚身份，也不必遮遮掩掩。这是隔空取物，并不是无中生有。昨日看你对豌豆黄多有喜爱，今日就备了一碟，这次做时放了桂花，你可尝尝。”

张生压下惊讶的表情，顺从地挑起一块放入嘴中。这次的风味相较昨日更佳，淡淡的桂花香和细腻的口感融合在一起在口中化开，张生细品了好一会才肯完全咽下。

“如何？”

“人间极品。”张生说得一脸郑重。

白樨轻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也跟着弯了起来。“我的手艺能得灵澈如此赞扬，真是荣幸之至。”

张生大惊，本以为这些菜品乃是出自哪处酒楼之手，未曾想竟是白樨亲手所做。

白樨见他那惊讶的表情笑得越发灿烂，“洗手作羹汤有何不可，灵澈独身一人在家也是自己烹饪饭食罢。”

“如此也是，只是白兄手艺上佳，在下远不能比。”张生又用了两块，觉得稍甜又呷了两口茶，又是好一顿赞叹。白樨一直满脸笑容，劝他不必惊讶，可好好看书。张生才停止赞叹，将注意力转到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