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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况。
眼下伤势未愈,又受制于人,自己绝不可轻易暴露借尸还魂一事,否则小命难保。但原主身上的小痣和梅花刺青,实在很难糊弄过去……
他琢磨片刻,决定先探探口风,弄明白原主的便宜徒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再做打算。
看此人淡然出尘的气度,腰间宝光流转的佩剑,多半是掌门亲传弟子。
于是他试探着道:“你拜在白凤道门下,却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师尊,不怕掌门怪罪吗?”
凌却尘看着他,没有说话,眸色又沉了几分。
他在围剿魔修的那三十年间横空出世,宛如一颗划破混沌黑暗的流星,剑下染血无数,杀得妖邪闻风丧胆,在正道之中颇有赞誉,魔修之间亦是凶名赫赫,人称玄明君。
这魔修竟然不认得?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凌却尘拧起眉。
“喂,你怎么不说话?”
凌却尘回过神来,敷衍道:“掌门不会怪罪的。”
“哦。”原来不是掌门亲传,看走眼了,沈修远继续努力,“那……那你总该有个正派的师父吧?”
凌却尘不知道说什么好。
套话的本事未免也太差劲了,傻里傻气的,有点忍不住想告诉他别瞎套了,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沈修远不常干这种事,生涩得很,见小徒弟不吭声,很是挫败。
他叹了口气,抱着被子懒洋洋地往枕头上一靠,自暴自弃道:“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姑且算认了你这个徒弟,但是——”
“什么?”
“但是乖徒啊,为师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他平时咬字又轻又快,这句却故意拖长了声调,带着几分逗弄人的意思,尾音轻轻上扬,流露出几分缠绵悱恻的味道,再加上眼底那漫不经心的浅笑。
很是勾人。
凌却尘被这声“乖徒”喊得迷糊了一下,半晌,才记起回答:“凌却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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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里出来后,凌却尘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他倚靠着山崖边的一棵青松,远眺落日西沉,靛青色的云纹袖口垂落下来,随着山风轻轻拂动。
淡淡的金红夕阳映在一侧脸颊上,半边隐入黑暗,稍显出几分落寞。
他年幼时曾被魔修骗走做了徒弟,折磨多年,后来落下了心魔,修炼也有些受阻。
当年祸乱结束后,三宗六派对他争相招揽,唯有白凤道掌门看穿了他的忧虑,许诺会帮助他遏制心魔,他便来这里做了个客卿。
不过虽明面上是客卿,居住之地云琅崖,却是白凤道掌门亲传弟子才有资格住的地方。
白凤道掌门正儿八经的亲传弟子不多,凌却尘算半个,还有一个杜若,按理说两人应该很是亲近才对。
但某人实在是太热情似火,弄得凌却尘有些避之不及,相处起来甚至有几分狼狈。
就在昨日。
那活祖宗刚一回山,就火急火燎地找了过来,拖着他就往门口走,激动得眉飞色舞:“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像,实在是太像了!当初你那个挨千刀的魔修师父叫什么来着……道……道……”
“道青。”凌却尘抖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躲避唾沫,“他早就死了。你带了什么回来?”
“人!活的!”
凌却尘:“……?”
他这个好友,天资卓绝,脾气也好,就是偶尔脑子少根筋。
“跟道青一模一样!”杜若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听说你最近心魔情况又不太好了,我特意抓回来给你出气的,随你怎么搓圆捏扁!怎么样?”
凌却尘:“……”
“你不要吗?”杜若见他反应平平,大感失望,“我不远千里带回来,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洗干净的……你不要我就扔了。”
怎么说的跟带土特产一样。
凌却尘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奇怪的礼物,沉默半晌,无奈道:“……你先带我去看看吧。”
杜若带回来的确实是个人,活的,容貌跟道青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
那个魔修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狭长明亮,清凌凌的,含雾带泪的时候眼尾还会染上一抹水红色。
凌却尘原本打算走个过场,随便折腾两下,把人弄死再扔出云琅崖,也算不辜负杜若的一片美意,不曾想临到关头,自己竟心软了。
那双漂亮的凤眸,尤其是一颦一笑的神态,和梦里之人相似得令人神思恍惚。
他不忍心。
-
远山尽头的晚霞终于消失了,星子漫天。
凌却尘站在山崖的夜风里吹了一会儿,试图打坐静心,枯坐半宿,却迟迟无法入定,转头上了流雾峰,将罪魁祸首揪了出来。
杜若带着一帮不省心的师弟师妹们下山历练,才回来没多久,疲累得很,难得没有修炼在补觉,还被人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大半夜的,找我干嘛呢?”杜若打了个哈欠,掏掏耳朵,睡眼惺忪道,“什么?下棋?别开玩笑了……好困,我回去睡了。”
凌却尘此时十分困扰。
但他没有跟人诉苦的习惯,见杜若不肯搭理,便打算作罢离开了。
“等一下。”堂堂白凤道大师兄,哪怕困得像在梦游,依然能察觉到对方情绪上的不对劲,“你……你心情不好?那要不切磋切磋?”
“……?”凌却尘看了他好几眼,确认不是在开玩笑,狐疑道,“你跟我打,十战九输,切磋什么?”
杜若终于彻底醒了,一个激灵。
“不打不打,切磋棋艺,咱们切磋棋艺就行。”
-
东方微熹。
“你又输了。”杜若瞧着棋盘上被杀得七零八落的白子,表示难以置信,“这一晚上你都输几盘了?臭棋篓子都没你能输。慢着,你心神不宁成这样,莫非那魔修真和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凌却尘收拢起棋子,道:“没有。我的心魔与道青无关。”
“胡说。”杜若不信道,“当年你不愿入我师父门下,宁愿做个客卿,不就是因为已经有了师承?在意成这样,还说没有。哎呀,师父他老人家都不介意这个,怎么你……”
凌却尘瞟了他一眼。
杜若识趣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又道:“那魔修如何了?缺胳膊断腿了吗?”
“活得挺好。”凌却尘把黑白棋子仔细分开,放回棋盒里,抬头道,“他应该还没有辟谷,等晨练过后,我去领些辟谷丹回来。”
“辟……辟谷丹!?”杜若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听岔了,盯了他半晌,“那什么,你不会打算养着那魔修吧?玄明君竟会对一个魔修心慈手软……哎哎,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凌却尘收拾棋子的动作微顿,开始思索找个什么理由把杜若给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