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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成亲的时候了,大概是从视而不见变化成眼中钉了吧。

当今的贺礼在吉时送到,陆将军谢恩后,看着沸腾的满堂宾客,觉得吵闹,忍不住皱了皱眉。

杨总管闻弦歌而知雅意,低声道:“贺礼中有不少上好兵器,老爷要看看吗?”

陆将军看向不远处娴熟地应付权贵的陆元,扫了一圈,又见陆明和兵部侍郎喝得正欢。

杨总管劝道:“小姐有姑爷陪着,老爷不喜欢吵闹,放心回去就是。”陆将军自然知道陆浩也回来了,不过看老爷当时的表情,杨总管觉得还是不要提三少爷为妙。

陆将军点点头。

贺礼还没来得及一一登记,杨总管只是挑了几个显眼的兵刃出来。

皇上让人送来一副上好的铠甲,陆将军也没细看,反正天恩战场也不能穿,丢在旁边供起来。

剩下的刀枪剑戟倒是一个不缺。陆将军一一试了试,挑出一把枪:“这是谁送的?”

“是二少爷送的。”

陆将军挑了挑眉,平平端起枪,端详枪身上的铭文。

楠泉李氏,粼刺,赠建威将军。

陆将军轻抚过枪尖,淡淡道:“不是他。”

杨总管愣了愣,迟疑道:“老仆应该没记错啊。”

陆将军摇摇头,没有再深究。

这是把没用过的新枪,但枪的长度和重量都是他惯用的。没有这么巧的事,这是把为他打造的枪。

陆明请不到李氏。

啧,真不想收下啊。

陆将军又看了一眼粼刺枪。枪如其名,枪尖和枪身都隐隐流光,说是水波粼粼也恰如其分。

算了,收了!

陆浩本来打算等客人散去后找个机会拜见陆将军。但不知何时,陆将军直接就不见踪影了,玉儿又去陪梁氏说话了,陆浩只能和赵朗竹、柴树、盛安三少一起喝酒打发时间。

盛安三少都以为陆浩不敢出现在陆将军寿宴上,见到他很是意外。

孙景泰拉着他就开始抱怨齐承礼天天往他家跑烦得要死,陆浩随便附和两句。公羊旗又得意地提起他新认识的几个姑娘。

洊至不在,陆浩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边喝酒边听他们吵闹。

以前的陆三少追求刺激,活得醉生梦死。如今他倒是过得安稳,每日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在燕王府,连出门闲逛的时间都很少。

但是洊至在他身边,即使这么平淡的生活,他也别无所求。

柴树快乐地给大家倒酒:“阿浩,再满上?”

陆浩回过神,听石和禹说:“阿浩还要去见陆将军,少喝点。”自他当了父亲,性子倒是沉稳了几分。

赵朗竹嘿嘿笑道:“这才喝了多少,我都没醉意呢,阿浩酒量好。”

陆浩微微自得道:“那是,满上。”适量喝一些刚好壮胆嘛。

几人把陆府准备的军中旌酒,陆浩私藏的陈王酿都搬了上来。柴树酒量差些,本来想喝些桂花酒凑活一下,几人没给他机会。

天色黑了下来。

梁氏微笑着送走几名诰命夫人,抽空问常嬷嬷:“浩哥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没见他来拜见老爷?”

常嬷嬷无奈地看向宴厅的角落。

梁氏放眼望去,见陆浩和另外几个少爷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

这本也没什么,浩哥虽然近来有所改观,不过他要是一直靠谱梁氏还觉得不习惯。

只是老爷正面色发黑地站在浩哥身后……

梁氏还要送别其他客人,摇摇头道:“嬷嬷你去看着老爷,别让老爷动手了。”

陆浩迷迷糊糊之中觉得有人把他拎起来了,身体不受控制,他睁不开眼睛,只是下意识唤了一声“洊至”。

等他再醒来,他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床头,陆浩眯着眼看了半天,认出是陆将军。

陆浩恍惚想起自己是回来和陆将军缓和关系的,就是思维断成了一截一截的,怎么也连不到一起。

酒意蒙蔽了理智,陆浩自我感觉没醉,就这么突然问:“爹,要是那时我也在望湖酒楼,你会着急吗?”

他说的是贺渊假装被绑架那天,孙府他们都反应激烈。如果那天他也喝了迷药留下,陆将军会是什么反应呢?

陆将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权当他在说醉话,并不理会他。

酒壮怂人胆,陆浩又不依不饶地问了好几遍,陆将军这才理解,道:“急?谁让你去跟燕王世子混在一起,你活该!”

陆浩含糊地说了句什么,陆将军没听懂。

等陆浩又快睡过去的时候,听陆将军道:“你以后就打算一直赖在燕王府?”

许是连陆将军都懒得跟醉鬼计较,他的语气倒也不算刻薄。

若是陆浩清醒着,会耐心跟陆将军解释,只是陆浩现下喝得神志不清还想吐,不耐烦道:“爹,我们谈过很多次了,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别浪费时间了。”

陆将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他注意到陆浩喝醉了称呼他“爹”,而不是惯常的“父亲。”

说起来,他们家也没有那些死规定,为什么这几个孩子都用略显生疏的“父亲”称呼他呢?

陆将军看了陆浩一眼,他许久没仔细看过陆浩,这孩子身上的稚气,不知何时早已褪去。

陆浩长得不像陆将军,也唯有眼睛像钟芸烟。他眉眼单看并无特色,但组合起来,总有挥之不去的恣意少年感,光凭外貌,就能收获姐姐们的芳心。

他看着显小,长辈都习惯性宠几分,硬是宠得这家伙无法无天。

陆浩只有生气的时候最像父兄,眉尖上扬,唇线紧抿,显得凶戾。只是近来他性子好多了,少见锐利的表情,眉目越发温和了。

陆浩闭着眼,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看起来无忧无虑。陆将军的怒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是平静地问:“那小子还没厌烦你?”

陆浩睁开眼,噗嗤笑了:“爹,他不会烦我的。”

“啧,你们才认识多久,过几年你再看。”

太阳穴阵阵作疼,陆浩胡乱揉了两把,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们认识……二十三年了。”

“……你才十九。”这些年他给府上请老师的银子敢情是白花了!

“你懂啥。”

陆将军只当这傻孩子喝得更傻了,把一旁的被子扔在他身上,低声道:“他们贺家要是不要你了,可别来找我哭。”

陆浩不高兴:“我贺家才不会那样呢。”

陆将军青筋暴起,一把将刚盖上的被子掀开:“你贺家?你贺家!你特么哪家的你给我仔细想!”

“阿浩?”

陆浩睁开眼,借着朦胧月色诧异地发现贺渊站在他身前。

而且自己为啥在院子里跪着?

可恶,喝断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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