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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群人。
马尔克斯本来对此倒是挺高兴的,表示自己可以独占一个车厢用来练笛子,但最后被西格玛死命地捂住了嘴,拽着一起去人多的车厢看加勒比海上时不时跃起的各种鱼。
博尔赫斯对此笑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按了按自己的帽子,防止里面那只胆子和体型一样越来越肥的兔子突然很不给面子地跑出来。
“加西亚的竖笛一直都不怎么好,但很大程度上是他没怎么学。说起来,其实我会一点小提琴来着——你知道吗,探戈最开始的音乐组合就是钢琴、长笛、小提琴。”
退役的魔术师说到这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衣角里面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一把小提琴,然后又打了一个响指,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变得消失不见。
“和手风琴。”北原和枫补充道。他的橘金色的眼睛里面带着笑意。
博尔赫
斯眯起眼睛,也跟着笑了,然后继续念叨着:“探戈其实一开始只是男性与男性之间的舞蹈,唔,因为女孩子们觉得这种舞蹈的动作比较放荡。总之不愿意参加。好像还有人因此觉得这是从那些红灯区传出来的。”
“但实际上,我觉得探戈的核心就是简简单单的欢乐,一种属于欢乐的激情,一团火。不管在它燃烧之前是什么东西,但现在。”
博尔赫斯微笑起来,朝着北原和枫伸出手,声音里本来很浅的疲倦好像被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在他身上很少见到的轻松:
“它都是一团火了。”
“来一支舞吗,亲爱的?”
有些东西是人类没有办法握在手心里的,就像是大海或者天空,或者是表面有上千摄氏度的太阳或者几百度的一团火。就算捉住了,结果也无非是被它们燃烧殆尽。
这就是现实,有些糟糕但又很真实的现实。
但博尔赫斯接受不了这一切,他渴求人类无法企及的光芒,他急着去寻找一个奇迹,也焦虑于自己对于它的寻找好像一辈子都无法完成。
最开始他不知道那是自己一辈子都捉不到的东西,而现在,问题变成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找什么。也许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漫无目的地寻找,把自己的一切换回来的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废料。
这似乎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北原和枫握住对方的掌心,闻言有些无奈地挑起眉:“最后那个单词可以去掉吗?”
“不行。”博尔赫斯脸上扬起一个微笑,“在探戈上,你要相信一个阿根廷人是不会像要听从他人的建议的。”
他给了旅行家一个拥抱,北原和枫在发出一声叹息后也这么回抱对方。
探戈作为舞蹈,开始于一个双方的拥抱。这或许是它作为舞蹈欢快的来源:因为它远离孤独与悲哀,节奏强烈且明快。
就像是两块毫无关系的石头互相磕碰,就跳跃出来明亮的火星,变成了一团火。
即使这团火燃烧的速度很短,即使所有的燃烧都什么都没有剩下,只能在视网膜里留下一个短暂的幻影。而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办法。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小酒馆里,探戈是孤独者之间三分钟的爱情,在三分钟后就是无可避免的散场。
但依旧有人喜欢探戈。
博尔赫斯闭上眼睛,轻轻地哼起在故乡听到的探戈的音乐,脸上带着微笑。
人们总是在永恒的悲哀里寻找真理,在最后短暂的生命也不过是永恒不到一瞬的装点。
但正是因为结局仿佛已经注定了,人类还在进行的这种追逐和渴求才显得如此的不明智,如此的痛苦,如此的让人讽刺和嘲笑。
如此的……
伟大。
如同渺小的人对命运举起投枪。
第328章 永恒是完全的今天
“北原,你对探戈的印象是什么?”
博尔赫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询问道,那对孔雀蓝色的眼睛垂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澄澈如琉璃折射出来的光。
魔术师因为这个问题稍微打断了一下之前轻盈哼歌的节奏,但很快就接了下去,喉咙中懒懒散散地哼唱着属于阿根廷民间小调的小曲,拉着北原和枫在座位间从容地转了个圈,像是并不在意对方的回答。
车厢的顶端分布着灯管,在愈发低沉的暗夜里发出柔和的纯白色光芒,好像把这节车厢都点缀成了舞池上闪闪发光的宝石。
“探戈啊……我第一次知道这种舞蹈,大概是在一部电影里。一个看不见的退伍军人打算在自杀前进行的一次狂欢。”
如果说世界上有哪部电影里的探戈最为震撼人的灵魂,大概就是《闻香识女人》里面的那一曲探戈——百转千回的缠绵,烈火一样燃烧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烧成灰烬的留念。
北原和枫跟着对方的步伐,随着对方口中轻轻哼着的歌曲的节奏迈出下一步,橘金色的眼眸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然后就是微笑。
“《por una cabeza》。”
他说:“这是那首歌的名字。”
por una cabeza,西班牙赛马术语中“差一个马头的距离”。
也就是中文里的“一步之遥”。
“卡洛斯·加德尔的歌,相当漂亮的曲子。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是哪部电影里的,毕竟引用它的电影实在是太多了。”
博尔赫斯笑了一声,带着人转到了另一边,接着朝北原和枫眨了眨眼睛,声音里有着愉快的味道:“但我可还没有完全瞎掉呢。你这么比喻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看你的样子完全没有。而且,”
北原和枫握住对方的手,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在这个音乐本应该提示的地方按照标准的舞步分开,两臂舒展开来。
随后就是重新走向彼此,将手搭在肩背上,配合着彼此的舞步围绕着狭小的地方转圈。
“我说的可是真见过的电影。”旅行家脸上带着微笑,补充道。
在这个动作间,因为探戈的特点,两个人贴得很近,几乎额头都抵靠到了一起,所以博尔赫斯也清晰地看到了北原和枫那对带着笑意的橘金色的眼睛。
——当然,在他的世界里,那是一种让人感到惆怅又明亮的灿金。
博尔赫斯有着一瞬间的失神。
但两个人的舞步都很默契地切换成了搭配《一步之遥》这首曲子的步调,步伐变得更加流畅和轻盈了起来,就像是一只飞鸟灵巧地与自己的影子互相伴舞。
童年就生长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阿根廷的首都的博尔赫斯甚至能够从自己的回忆里精准地找到这首歌的调子,以及在酒馆里响起时所伴随着的舞蹈。
一步之遥。永远的只差一步。
仿佛不管听多少次,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