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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顿,低头按灭了那抹猩红,语气淡淡,“不想。”
天重新冷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秋天已经渐渐走到了末尾,又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夜里飘起了雪,细碎的声响被双层玻璃隔绝在外,在近乎全然的寂静中,只有姚琛泽平缓的呼吸声。
但左寒就是知道,外面下起了雪。
讨厌的冬天。
“生你有什么用?”
“从小就只会哭哭哭,耽误你妈割猪草,个倒霉赔钱货,还没家里的鸡值钱。”
他爸和刻薄的老太确实是亲母子,带着点方言的咒骂从语气到内容都如出一辙。
鸡吃了食会下鸡蛋,卖掉就能换到钱,钱可以买到新的塑料盆。
而在左兆林嘴里,他是个只会无意义消耗粮食的无用的废物,力气小,能干的活很有限,又懒又费钱。
鸡确实比他有用。
人活着应该有点用,这样的观点从小就在左寒脑子里生了根。
他有什么用呢。
刚从斜府街被放出去的那一年,他找了份在招待所打扫卫生的工作,晚上还会去酒吧兼职做服务员,就希望能多攒点钱出来。
冬天的某一日,跟客人喝完酒到凌晨四点,把店门关上之后,他醉醺醺地裹紧外套走在回群租房的路上,没留神脚下打滑摔在雪地里。
漫天雪花飘在身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站起来。
不知躺了多久才缓过劲儿,靠着一点本能跌跌撞撞回了刚付过租金的落脚地。
因为胃疼想烧热水喝,结果倒水时手抖没拿稳,滚烫的热水全部浇在了手上。
热水没喝到,他在醉意和疲惫下拖着身子躺到床板上,第二天醒来,没处理的烫伤处全是水泡。
怕耽误工作,他自己把水泡挑破后买了点药抹抹。
大雪漫漫的那天,他一只手包着纱布,只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戴着手套笨拙又卖力地蹲在招待所厕所里刷马桶。
那时他有什么用?他的有用程度确实太有限了。
能活着就已经很难了,那没用就没用吧。
可现在没有任何紧迫的生存感,他睡在了温暖的昂贵的蚕丝被里,雪落不到他身上,草原喧嚣的风也刮不到他脸上。
当基础需求满足之后,左寒又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用的问题。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曾经在周围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认为有用等于会赚钱,在他不需要赚钱之后,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认知上的茫然。
而在Clayten身上,在陈斯奕志同道合的beta对象身上,他意识到了有用不是和会赚钱画等号的,创造一些价值,为了热爱的事业奋斗,都是有用。
可你看,他甚至在姚琛泽的“有用”上是负面的。
年末还是去了一趟钟涵村,左寒站到田埂上,远远看到一个即将被荒草埋没的坍塌的小土坡。
孙小兰死后就被草草葬在了这里,孤孤单单,不知道有没有人祭拜,很明显坟前无人打理。
左寒一直没有来看过,他好像总存在这样奇怪的心理,侥幸,或是逃避,似乎不见面就算各自安好。
“我对不起她。”
“我们本该相依为命,是我抛弃了她。”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难过。
姚琛泽抓着他的手暖在口袋里,提议:“你可以把她的骨灰挖出来,带回去。”
“带去哪里呢。”左寒问。
姚琛泽理所当然,“可以和我妈、和我姐葬在一起。”
“不了。”左寒拒绝,“她不习惯。”
姚琛泽不能理解左寒的想法,只道:“她会习惯的,她们会相处得很好。”
“不了。”左寒还是拒绝。
他走近蹲了下去,伸出已经养得白净细嫩的手,抓住了被寒冷冻硬的泥块,试图将坍塌的土坡重新垒成尖顶的形状。
“老话说,落叶归根,这里是她的故乡,她的根在这里。”左寒有些迷信。
又想到自己,他的根在哪里。
姚琛泽也跟着蹲了下来,用身体将呼啸的风挡住,默默帮着左寒做垒土堆的事。
泥土沾到了他的军靴上,左寒看着干净的呢绒大衣衣摆上沾着的不伦不类的脏污。
工程量不算大。
手被冻僵了,又被姚琛泽重新握住,大少爷呵出一口气,搓了搓他的手,湿润的暖意附了上来。
“左寒,开心一点,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姚琛泽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祈求。
寒风带过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刺在皮肤上。
左寒点了点头,答道:“好啊。”
“我想要你放开我的手。”他提了要求,但没被满足。
姚琛泽脸黑了下来,“这个不行。”
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电视剧里演绎的爱情总是在主角经历磨难后戛然而止,左寒常会好奇,他们在电视没演到的地方,能一直一直走下去吗,会不会在一点点琐碎的积累中最终走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要有感情就能万事大吉。
他被困住了。
他们都被困住了。
因为阴差阳错的刺激实验,姚琛泽对他产生了执念,抓着他不愿意放手,又因为他的若即若离,因为他日益沉默和抗拒的反应,姚琛泽变得越来越慌乱,手也越抓越紧,一秒都不愿意松开。
蘑菇或许即将溺亡在深海里。
蘑菇和深海都没有办法。
第67章 最有用最厉害的人
“有人跟着我们。”
回程有段不短的山路,左寒被颠得脸色发白,姚琛泽手搭在方向盘上,总要偏头留意他的状况。
身后有辆面包车一路尾随着他们出村,等拐上进城的双行道,又没了影。
左寒没去看他传言中躺在床上快要断气了的父亲,只是给和孙小兰有点交情的同村人留了个联系方式,以防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两人在村里走动,穿着不凡,会引起关注不稀奇,但一路跟出来就显得奇怪了。
姚琛泽的警惕性很强。
“赵峰就是把你骗去斜府街的人,对吧,你邻居赵家的儿子。”姚琛泽从后视镜里观察到又有一辆黑色轿车跟了上来,换班似的。
左寒:“嗯,他在外面赚了很多钱,那时候大家都很羡慕。”
临走前,虽然没进去看看,二人还是短暂地路过了已经翻新的陌生的院落,隔壁那栋有些老旧的三层楼房依旧醒目,那是赵峰拿了钱回家在村里盖的第一栋小楼房,当时别提多气派。
赵峰入狱后,他娶的媳妇带着儿子改嫁,前几年家里的老父亲没捱过病痛走了,只剩当年兴冲冲盖起来的楼房留在原地,村里将地和房子都收了回去,不知现在是做什么用途。
姚琛泽若有所思,“那除了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