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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指节,睡着了。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仿佛雕刻而出,面孔线条清晰,脸颊苍白。他长得像是人类十八九岁的样子,神情无知无觉,仿佛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童。
他的眉骨很高,于是给眼窝投下一点阴影。这让整张面孔看上去有些阴沉,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漠。与他相反,克里斯看上去温柔极了,哪怕是认识他的人也会惊讶。这位年轻的卡特先生虽然看起来温和又善解人意,但大多数时间他都相当不耐烦。
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人物,又有几个是软弱角色呢?外表或许会欺骗人,但那种已经成为他一部分的作风却是骗不了人的。彬彬有礼的外表也许让他看上去像个绅士,但在这绅士的外衣下,却始终是个商人的模样。他追逐金利,就像鹿舔舐盐粒那样饥渴;不用清水,钱币的响声就能缓解他喉头的焦渴。
那些指间的叮当声就是天籁,克里斯轻声细语,在人鱼的耳边,而人鱼的天籁就是他的声音。
克里斯教他拿过餐具。最开始的时候,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总会满怀耐心。那只野兽根本不懂得文明,他用手拿着一块鱼肉,放到嘴里狠狠撕碎。克里斯教他怎么用银餐刀和叉子,制止他试图咬断那些精美餐具的行为,并且给他铺上餐巾。
青年把自己的晚餐拿到浴桶旁,当作示范。他给对方也拿了一份,碟子里是焗豆子,煎土豆和鸡肉,刀叉摆在一边。哪怕在潮湿的船舱里用餐,克里斯仍然穿着得体。
人鱼低头嗅了嗅餐巾,克里斯再抬头起来的时候,发现他把白餐布放到嘴里咬。他不大会用餐具,哪怕青年教过他之后,他还是动作笨拙,把汤勺里的东西弄到面颊和餐布上。
他握拳拿着银勺,克里斯把自己干净的餐布拿起来,给他擦了擦。野兽目光躲闪,垂下睫毛来,低低嚅嗫了几声。
克里斯给他擦干净,凝视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产生了奇怪的想法。他给一只小狗擦完湿漉漉的皮毛后,就忍不住凑过去,亲上一下。现在他对着人鱼垂下眼睫的伤痕累累面孔,竟然也想亲上一亲,像是想要逗他一下。
“好了。”克里斯轻声细语说。
那只野兽抬起眼皮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从眼睫里看他。克里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侧脸,心中异样的感情一晃而过,从心尖上柔软地溜去了。
人鱼的脸上有伤口。克里斯避开那些地方,手指很难有落下的歇处。他之前给对方的脸上上了药,但那些伤口却很难愈合,使得这张面孔看上去有些可怕。人鱼非常沉默,也像是知道自己的伤势一般,不愿意让克里斯看他。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过。最开始他对自己的伤势浑然不觉,目光时刻不离地盯着克里斯,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但偶尔一次人鱼在水面上视线掠过自己的面孔倒影,从此变得愈发沉默。克里斯再看他的时候,这只野兽会转过头去。
青年把头枕在自己手肘上,侧着头看他。他将这只半漂浮在海面上的生物打捞上来,最开始仅仅只是以为对方是一个落水的人。等到他的手下将对方捞到甲板上,他才发现,他救上来了一个什么样的生物。
他最忠诚的手下恳求他将对方重新扔回海中去。灰天鹅号会被厄运缠上的,有人惶恐地说。那是诅咒,是海里的妖精,是可怕的怪物。这些水中的野兽以人为食,撕扯水手,或者掠夺年轻的青年和少年。
它们是恶魔的造物,邪恶的化身。上帝不会容忍这些,这些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上帝的亵渎。
水手们所担心的,是上帝会因此而迁怒。青年做了一个收留邪恶的主人。他见到对方的银发,伤痕累累藏在发间的身躯,就难以走动了。那条人鱼似乎因为受伤而陷入了半昏迷中,克里斯将他安置在一处安全的船仓里。他想方法治好了人鱼身上的一些伤,但另外一些却难以愈合,狰狞地横梗在人鱼强壮的胸膛上。
“你是什么呢?”克里斯喃喃地说。他并不期待于对方回答他。人鱼不会说话,偶尔几次开口,也只会发出喑哑的断断续续声。他像一只声哑受伤的兽,缩在青年的地盘里。那里有克里斯的味道,让他安心。
可怜的家伙。青年这样想着。他对对方的耐心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设想,他甚至对自己都感到惊讶了。
青年数着人鱼身上的伤口。一处,两处,三处。数到二十的时候,人鱼在他的视线中,心情低落地转了一下耳鳍。他的耳鳍呈半透明的狭长扇形,边缘锋利,反射出奇特朦胧的光晕。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克里斯轻声说。人鱼慢慢把头抬起来。听见青年的声音,让他想看克里斯,但又不想侧过受伤的脸来。
克里斯笑了,把头靠在手肘上。他很早就发现了对方的固执,并且发现对方还有着某种让他觉得可爱的自尊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害怕这只人鱼。
晚上,这只野兽照例靠在青年怀里睡着了。为了照顾他,克里斯将自己的床搬来了这里,靠在人鱼的浴桶边。船上的吊床十分方便,随着波浪的涌动,而不断摇晃,青年有时候被他的重量压麻了身体。对方睡得并不安慰,有时候还会喃喃地做噩梦。克里斯半睡半醒地安抚他,手指插在冰凉的发间,感受到这只野兽在他小腹上方低声地抽泣。
这种关爱很快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性质。等到范伦丁·巴罗打开那扇门来找金发青年的时候,他看见他们正抱在浴桶里亲吻。人鱼巨大的鱼尾从浴桶的边缘滑出,伸展着,鳍叶贴在地面上。克里斯浑身湿透,两人接吻,他抚摸对方,鱼尾缠绕贴在他的后背上。
门被打开的声音将克里斯的神志唤了一些回来。野兽发出轻声的喘息,之前还在和他亲密温存,肩膀往前靠着。等到走廊里响起陌生人的脚步声时,他的喉咙里就开始响着可怖的低哑喉音。克里斯把手指插进他的后脑发间里,几乎用一种淫乱的方式在吻他,使得这只警惕的野兽分心。
等到巴罗打开房门的时候,人鱼猛地耸起手肘处的鳍刺,双臂将克里斯抱紧在怀里,鱼尾‘哗啦’暴起,掀起一帘透明的水流。范伦丁猝不及防,被淋了一头一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在人鱼的怀里,克里斯咯咯地笑起来。
“我的新娘不欢迎你,巴罗船长。”青年揶揄道,野兽警惕地将他抱在自己胸前,“你打搅了我们的蜜月。”
他浑身湿透了,金发无所谓地贴在颊边,荷叶边的亚麻衬衣在水中变成了半透明的质地,紧紧地贴着腰身。比起身后的那只野兽,青年此时才看上去更像是水中的妖精。
他将手撑在塞缪尔强壮的胸膛上,让自己坐起来一些。随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