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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深渊中的最终坟墓。

“别怕,别怕,”克里斯小声说,在哄他。

他用手指给人鱼擦脸,又捧着塞缪尔的脸,凑过去亲亲他的唇面。人鱼皱起鼻子微微呲牙,作为回应,克里斯开始觉得他好像一只大狗狗。

人鱼有点不安,还有点无可奈何。由于克里斯一向按照自己的心愿来行事,塞缪尔难以介入,只能允许他或者拒绝他。这次的部落之行完全由年轻人一手操办,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只是克里斯实在恳求他。

人鱼五官冷峻。克里斯曾经对他怀有惧怕的感情,那些雏鸟情节一样的敬佩,依恋,恐惧,早就在时间的酝酿中成了少年无法言说的秘密心事,变成了他从未体验过的甜蜜爱情。

十六岁少年的心动,十八岁青年的爱慕。他的心在胸中被苦涩的渴求所压垮,始终保持沉默,在自己无法克制的一次又一次索取中得到暂时的解脱。

他太过年轻,所以太过迅速地陷入了这场危险的爱情。一个高大,迷人,又沉默的爱人。他们无法沟通,甚至无法理解彼此;这样的爱情变得迷人而又苦涩,时时刻刻让克里斯感到满足,忐忑和畏惧。

他长大了。但他饥饿的心还未长大。少年哭过一回,在那之后也哭过许多回,从那时起,他对对方的了解从未超过更多。

但少年毅然决然地爱上了他。他的爱情来得像是火焰,年轻的凶猛潮汐。这种太过年轻的感情到底能否被称之为爱情,他陷入的是错觉,还是自己构建的痴迷?

年轻又猛烈的爱火征服了一切。在少年心中有一块地方,始终停留在十六岁时初见对方的那一刻,塞缪尔将他托出水面,从此他认为自己永远都要和对方在一起。他成为了自己的主人,奴隶,以及祭品。如果塞缪尔愿意,他能跪在人鱼的尾下吻他。他少年时曾经抱着那条鱼尾入睡,现在他想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亲吻,轻抚,一切的痕迹,只属于他一人。

现在,他想直视对方的眼睛。在那双不似人类的睁开双眼之中,是否会只倒映出他的身影。

“你想看我吗?”克里斯轻声问。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塞缪尔低头,在他说话的方向轻轻嗅闻他。看不见的野兽仍然是野兽,嗅觉构造的世界同样充满细节,在人鱼的脑中勾勒出一个隐隐约约的模样。

那是他的少年。他年轻,生气勃勃,俊朗的克里斯。

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从未见到过。

克里斯把人鱼的手拉到自己脸上,让他摸索。像每一次一样,人鱼顺着他的面部轮廓,移动着,小心翼翼,动作和一个盲人无疑。他摸过少年的鼻梁,又小心地抚摸脸颊。他从未见过的克里斯,会奔跑,会大笑。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他都能用鼻子嗅出来。但他无法嗅出少年笑时弯起来的眼尾,扭头过去时从脸颊上快速滑下来的一滴泪,所有那些使他心碎和沉迷的神态。

克里斯使他变成一条会心碎的人鱼。体面的青年,青涩的少年,教会他人类的爱情。他因此几乎无条件地答应克里斯的所有要求,轻而易举放弃了抵挡和抗议。

他不理解对方,他们之间也无法交流。克里斯想要什么很少直接向他说,他们是彼此最缄默的情人。

克里斯凑头上去,低头和他碰了一下鼻子。人鱼轻轻顶了他一下,以此示爱。

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吃的。篮子里盖着酸涩的叶子,几尾鱼被装在下面。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手臂上有纹身,褐色头发,深色皮肤。她做了一个往嘴里送的手势,表示‘可以吃’。克里斯道谢后接过来,拿来分给塞缪尔。

鱼在篮子里活蹦乱跳的,非常新鲜。刚到陌生的环境里,塞缪尔显得十分谨慎,没有进食太多。克里斯吃完了剩下的鱼,两人进食之后,正式的仪式开始了。

之前的那个女人正用手指沾着什么东西,涂在塞缪尔身上。她戴着骨头项链,面容肃穆,是这个部落的首领。族人们在他们身边,喃喃吟念着部族的语言,克里斯听不懂。

女人们围着他。塞缪尔的反应就像是被医师抓住的野兽。他全身紧张地绷紧了,但一动不动。他没有露出攻击的表情,甚至没有弓背,只是不断往后缩头。女人接着用什么东西,似乎是草药,给他嗅一嗅,人鱼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不停地皱鼻子。

很久之前,人鱼曾与人类和平相处过。两族的领主母亲掌管权力,医术,生育,与繁殖。这种久远的关系通过时间的长河延续下来,尽管大部分都已经失落,但此时仍然在银发人鱼的传承记忆中闪烁着深暗的光泽。

部落的圣地,长久以来都是被族人们所守护着的禁地。部落做出的决定,已经激起了不少族人的反对。

女人将一长矛狠狠贯在地上。她赤裸的胸腹上用花纹勾画着蛇兽图腾,双眼下各横抹两道斜斜的红色长纹,往下杀出桀骜的两道。之前在密林中,那个鹰鸟腾文纹面的女人正与她对视。

【%*&…!】

她从喉管里低吼出一句话。鹰鸟腾文纹面的女人小臂紧绷,立刻拦住她。蛇兽图腾纹面的女人已经从腰带处拔出一把短刀,与她推搡在一起。这场纷争,在这段时间以来,不止发生过一次:有族人认为应该允许外来者进入圣地,短暂治疗;剩下的族人们对此十分反对。

人鱼,是她们族子。但那个人类是一个外来者。那些使她们的家园流泪,呻吟,流血,使她们的族人染病,死去,流离失所,那些至今还在觊觎传说中宝物的外来人...他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

最开始她们用礼节招待他们。友好,善良,那些只属于最好的东西,她们给予她们的客人。那些外来人的舌头永不知足,以至于尝过甜浆的味道后,愈加贪婪地想要掠夺这里的一切。

他们是只会说谎的蛆虫。在成堆的腐烂木头里,他们像蛆虫一样滚成球,在这片土地上变得越来越多。他们经过的任何地方都会留下一股死亡的臭气,埋下成千上万的尸体。

那些肮脏,自私,残暴的外来人!

她们凭什么相信他,凭什么给他这样的待遇?他应该被长矛戳穿胸膛,用短刃割下来他的头颅,从他被迫张开的下颌里伸进弯刀,割下那根只会吐出谎言的舌头!

鹰鸟腾文纹面的女人拦住了她。蛇兽图腾纹面的女人喘息起伏,抬眼愤怒地紧盯着她。她的目光随着对方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的动作而动,停在了拿出的一把匕首上。

那是一把作为信物的匕首。她们的族女曾经送出这只匕首,作为当初一次帮助的答谢。而任何拿着这柄匕首的人,都可以向部落提出一次要求。

女人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这只匕首上。她的前胸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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