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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将门扇仔细阖起,旋即飞步穿过月洞门与垂花门,径直步入内院。

瞧清了眼前景色,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庭院中凌乱地堆满落叶,紧挨于井侧的木桶干燥得紧,竟是连半分潮气都不带。

草木鲜活依旧,府内却毫无人迹,当真是奇了怪了。

楚逐羲眸色渐沉,随即流星赶月般直入正房,无人。

西厢,无人;东厢,无人。

他疾步行至书房前,猛然掀门而入。

依然,无人。

楚逐羲齿间咯咯作响,攥紧成拳的五指高高扬起,正要往门扇砸之际,却骤然松懈了劲儿。

——冷静、冷静。

他深深地吐息,胸膛起伏不断,转而故作镇静地踱步房中,垂目一刹,眼尖地瞧见了几张被压于紫檀镇尺之下的薄纸。

“……”

楚逐羲劈手拾过纸页,却不经意间碰掉了镇尺,叫它丁铃当啷地滚落在地,他索性一面读信,一面俯身拾物。

便在他瞧清纸上字眼一瞬,心口亦骤然一空。

惊怒之间,竟也未记起身前尚还杵着张桌子,楚逐羲猛然起身,而后便咣当着一头撞上书案边缘。

桌几遭他撞得吱呀乱叫着歪斜了位置,纸笔书卷哗啦啦地砸了满脸,更是雪上加霜。

刺痛倏地自额角腾起,浪潮般直冲而下,将他的双眼激得隐隐浮雾,捏着纸张的五指亦因此一颤,竟是直接将其中一页囫囵抖落在地,镇尺也当啷落至身侧。

楚逐羲顾不得疼痛,泛红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向纸上字句,眸底泪光闪烁,既有愠怒,又有委屈。

——师尊,怎地又将他抛下了。

“我有事需离京一趟,无暇道别,实在抱歉,遂留言于此,事毕即还,勿念。”

“还有,你若回来了,便去替我办一件事:参州揽月庭,唤温衡前往西南朔门,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落款只单单题了一个“澜”字。

恍惚间,他似又听见容澜微冷的嗓音,如秋叶般轻飘飘地扫落耳侧。

楚逐羲攥紧纸页,只觉自己几乎要疯了。

西南,流弥,朔门,老怪也在那里,师尊此番前往,必然是冲着清算旧账去的。

——如此凶险之事,为何要瞒着他独自出行?

他心中又悲又怒,裹着水气的长睫微微垂下,眸光扫过一地狼藉,恰巧瞥见那张伏于桌脚的信纸,而后拧着腰抬手去捉。

这一眼望去,更是如遭雷殛。

楚逐羲颤颤地跌了掌中薄纸,而后抬掌按过额角,扶着桌案蓦然起身。

但愿师尊莫要生他的气才好。

他跌跌撞撞地直奔门前,指间魔气萦绕不休,遽然化作一柄漆黑长剑。

楚逐羲扶摇而起,轻盈地踏上剑身,正欲驾剑赶路,却于这电光石火间,浑噩识海猝然清明,转而挽指凝起一只灵鸟,扬臂放往魔域。

玄黑灵鸟拖曳着长尾腾空而起,只一眨眼便彻底消失于天边。

此事行毕,这才御剑飞往穹宇,依着咒诀的指引,径直奔赴西南。

那页散落地面的信纸堪堪掩过镇纸,上头赫然书着一行小字。

——你赠的玉,我仍佩于身上,勿念。

“念”字墨迹深重,笔锋似于此处停顿良久,不复前文行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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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逐羲:我的精神病一触即发

**146章正文完结,倒计时开始**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息翻涌如潮,几与滚滚云海融作一片。

闷雷滚过天际,墨黑层云应声轰然坍塌,瓢泼大雨旋即自穹顶而落。

雨幕厚重接连天地,水雾升腾而起,徐徐浸没重迭山影,万物溟濛其间,恍若一页铺展乾坤的水墨画卷。

夜色已深了,这断断续续降了一日的暴雨却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容澜起身阖紧槛窗,将风雨雷鸣悉数关于房外。他方才熄灭了烛火,正欲解衣睡下,却忽而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着点儿潮湿的滴答水响,愈行愈近。

便在下一瞬息,房门被骤然敲响,沉重而有礼地连叩了三下,于万籁俱寂的雨夜中显得尤为诡异。

容澜微微蹙眉,复又敛衣起身,上前开门。

廊灯晦暗而朦胧,沿着渐敞的门缝徐徐渗往屋内,却被静立于外间的高大墨影猝然截断。

楚逐羲低垂着头颅,缄默地站于门槛前,浑身上下俱被雨水淋得湿透,暗红发丝扭曲地贴过苍白而艳丽的面皮,湿漉漉的竟似那自河底里爬出来的水鬼。

容澜不由得一怔,又见他阴恻恻地缓缓抬眸,眼底情绪沉郁而森冷。

他嗫嚅着微微泛白的唇,却是含着哭腔,颤巍巍地问:“师尊何故不告而别?”

“……”

容澜偏眸瞥了一眼外间空无一人的长廊,转而抬掌将他拉扯进屋,随即关拢房门,轻声叹道:“你到底还是跟过来了。”却骤然被他捉紧了腕骨,袖口亦霎时湿润。

“师尊何故不告而别。”

“师尊是不是想独自一人去斩那地鬼?”楚逐羲步步紧逼道,“你知不知道,我险些又寻不见你了?我明明可以同你一起去的,你为什么……又要丢下我一人?”

修者目力绝佳,尽管屋内沉黑如水,容澜依然可以窥清自他眦尾蜿蜒而下的水痕,也不知究竟是雨还是泪。

他心中思绪万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缄默良久,才缓缓言道:“地鬼以精魂血肉为食,惯会夺人躯壳、鸠占鹊巢。”

“我知道师尊在想甚么。”楚逐羲拾着他的话尾紧跟而上,双目微红泫然欲泣,“师尊总是这样,从前是、现在也是。可我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我现在……是可以帮到师尊的。”

“我有夜纱铃,你没有。”他嗓音冷淡似水。

“凡事都有个万一。我不想再看你独自涉险,你要去哪里,我便也跟到哪里去,倘若运气不好出了事儿,我在旁侧亦能帮衬你一二。”楚逐羲戛然止住话音,又缄默地望着他许久,旋即开口一字一句道,“我想与师尊同归。”

“你……”

容澜闻言眉梢轻跳,双目亦不由得微微张大,心间震荡不已。

尽管自开门一瞬起,便已知晓了他的答案,而今真正亲耳听他这般说道,却依旧……止不住地心动。

他哑然良久,末了才轻声道:“傻话,我又怎会出差池,那老怪早已是强弩之末。”

是,地灵存活至今,早已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然而说到底还是上古之物。灵力虽已低微了,但身法、口齿之利,及其俯身夺舍之本能仍在,更何况师尊并无罗盘作笼,若要强行截杀,也就难免多添上几分凶险。

“倘若当真如此,师尊又何故不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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