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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于太师椅上的白衣青年对上了目光,不由得一怔。

安静坐着的是祁疏星,他眼帘半掀,面色冷漠,目光幽幽地在门口打了个转儿,也不曾言语,片刻后便又垂下了眸去,搁在两腿上的五指微微缩蜷,似乎想抓握什么一般,却并未摸见自己所熟悉的物件,不由得心烦气躁,眉头亦轻轻蹙起。

临星阙揣着承仙伞立在一侧,表情颇为无奈。

这祁少宗主神色举止皆与常人无异,甚至称得上是端庄从容,好似一觉睡醒后变了个人似的,竟隐约有了一门之主的风姿。

“甚么情况?”晏长生眼中虽有意外,却并无太大波动。

“疯了。”临星阙言简意赅,大抵是觉得不贴切,便又开口补充道,“优雅的疯子。”

“……”

晏长生颇为无语,旋即上前准备为祁疏星切脉。

然而那优雅的疯子显然不乐意,不言也不语的将双手揣进了袖子里去,如何也不肯伸出手来。

“……宗主前些天不是说忘记了许多事情么,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鬼医。”临星阙开口哄道,“若是想记起从前的事情来,便乖乖将手伸出来给她瞧一瞧。”

如此,祁疏星才冷哼一声抖袖将手腕露出,伸予了晏长生。

晏长生接过了他的手腕,搭脉的同时抬起一双美目望向了临星阙,柳眉倒竖眸中满是问询的意味。

临星阙会意的凑近她耳畔,低声道:“自他醒来后便是这幅模样了,也不知为何竟开始自称宗主了。”

说话间又瞧了瞧她身后阴着张脸的楚逐羲:“他称澜为夫人,还唤逐羲为儿……嘶,这话可千万别叫侄儿知道了。”

晏长生闻言不禁蹙眉,低声斥道:“甚么乱七八糟的,果真是疯了没错。”

二人用密音交谈,楚逐羲自然是听不见的。

他立在不远处良久,思忖片刻才款款步来,也开口询问道:“……姨姨,怎么一回事?”

晏长生撒开了握于掌中的腕子,面色如常道:“那就说来话长了。总而言之,祁疏星与阙阙二人曾作为领队入过秘境,寻宝途中遭了灵兽围猎,阙阙与之缠斗时受了伤,机缘巧合下喂了地鬼一口血,当夜便被地鬼趁虚而入附了身。祁疏星入境前便偷偷将邪器藏于身上,而阙阙被地鬼附身就恰好给了他动手的理由。”

她顿了顿,余光扫向一侧垂眸发呆的祁少宗主,又道:“……是魂灯,他用魂灯将阙阙的魂魄撕碎、抛弃,却不想有一片残魂附着到了自己身上,经年累月下来也几乎同他自己的神魄融为一体了,如今再剥离下来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疯了的话,也已是很好的结果了。”

大抵是楚逐羲的神情实在是过于平静了,晏长生话音一顿,眉头轻轻蹙起:“逐羲?”

“我无事。”楚逐羲答得很快。

她狐疑的望了一眼楚逐羲,又瞧了瞧仍端坐在椅上的祁疏星,心中隐约有了底儿:“……逐羲,你同我来。”

楚逐羲轻轻嗯了一声,待到晏长生挪步,才缓缓地跟上。

见状,临星阙便打算动身将二人送至门口,却被什么东西勾扯住了衣裳。低头便见祁少宗主那张俊俏脸蛋,指间还攥着他的衣袖。

“……”

便如此僵持了片刻,晏长生回过头来,她轻垂长睫,目光流转间掠过了祁疏星揪住人家袖角的手指,而后展颜一笑:“既然如此,那阙阙便留在此处罢。”

“……也成。”

眼见着门扇被合上,临星阙才微不可闻的叹气一声,正打算寻张椅子坐下,衣袖却被揪扯得更紧。

他颇为无奈的垂眸,却撞进了一双混沌而空洞的眼。

祁疏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唯独一双眼中似有情绪流动,隐隐有挣扎之色,他嗫嚅着嘴唇,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来:“大……师兄……唔……”

兴许是实在难受得紧,连睫毛都沾染上了湿润水汽,森白齿尖磕碰着在唇上留下丝丝血迹,他呃呃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单音节,喉结不住地滚动,拉着临星阙衣袖的手暴起狰狞青筋。

每一个字都打着颤,艰难地自齿间嚼出。

“大师兄,对,不……对不起啊。”

他终于将这段话完整说罢,随后便精疲力尽似的瘫坐进了靠椅中,胸膛剧烈起伏有如破败风箱,唯独不肯松开指间柔软的衣料。

临星阙闻言错愕地睁大眼,也在刹那间心若静水,澄澈通明。

他本就对祁疏星无甚憎恨,连厌恶也不曾有过,如今只觉可惜。

临星阙嘴唇微动,欲言却又止,终是只长叹一气。

“你说……”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

第七十六章

行至偏殿,晏长生轻轻合起门扇,旋即转身踱来,裙摆拂过地面投下一斜灰影。

“先前时间紧迫,因而未来得及给你看祁疏星的记忆。”她将轮回镜从袖中抽出,“要看吗?”

楚逐羲:“……随便。”

“……看与不看,”晏长生抬袖抹了抹镜面,又掀起眼皮来,“没有随便。”

他无言了片刻,眉心微微蹙了蹙复又舒展开来:“……那便看罢。”

晏长生好似早有预料,掌心凝起丝缕灵流注入轮回镜中,她摇了摇头道:“你这心口不一的臭毛病甚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分明都快要想疯了,却还是避如蛇蝎似的退避三舍,可别将人气跑了才晓得追悔莫及呀。”

楚逐羲沉默半晌,才干巴巴地道:“我也不想,只是不知道为甚么……有的时候,我的身体总不由我。”

晏长生微微眯起眼来,审视一般望入了他深紫的眸中,便又在下一瞬间将吸足了灵力的轮回镜递入他掌间,她若无其事道:“伤痛易疗,心疾难医。”

雕琢古朴的圆形小镜微微发烫,镜心扩起圈圈涟漪,又渐渐聚拢起轮廓,恍若一张渲开的水墨图。

严冬十二月,最是天寒地冻的时日。

祁疏星双手抱臂靠于温暖的车厢内,他神色淡漠地掀开幔帘瞧了一眼窗外,月黑风高夜。

他松开了指尖,转而将搁在身侧的貂裘披风系于肩上,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抚平了微皱的白裳。

素爱穿着裙装的九儿被裹成了只粽子,脸色苍白地缩蜷在暖垫上,她皲裂的唇不住地颤抖,气息微弱得好似下一瞬便要死去一般:“主、主子……恶鬼岭凶险,若、若是修为……”

“一个恶鬼岭尚还拦不住我,将气息稳住了才是你该操心的事,”祁疏星掀开长至委地的厚帘正欲下车,却又回过头来看了那虚弱的小姑娘一眼,“等我回来,便不必再唤我为主子了。”

“啊?!”九儿微微睁大了那双滚圆的杏眼,惊得眸中混沌的色彩都消散去了几分,她意欲出言,却又开始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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