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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象正常,正常得……十分诡异。
“你同我来。”
晏长生叮嘱韶宁照顾好床上卧着的容澜,拽着楚逐羲往殿外奔去。
第五十三章
“来了——金乌车的车轮都要转冒火了,是有甚么大事吗?!”
啻毓风风火火地赶来,远远便瞧见了刚行至寝殿殿门前的晏长生与楚逐羲二人,于是干脆开了口高声叫唤起来,他打着招呼足下如飞,带着矮跟的靴子踩在地上嗒嗒作响。
几日不见,眼前这只白绒绒的大狐狸竟是又胖了许多,除却那比寻常孕妇要更大些的圆滚肚腹,就连向来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都肉眼可见的柔和起来,使得他过于艳丽张扬的眉目间沾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娇气,似是峭丽冷硬的冰川化作了一团温软的白雪。
——倘若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上一捏,定然能掐入半手白嫩的软肉来。
那对毛茸茸的狐耳与身后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更是不必多说,被啻毓保养得油光水滑的,几乎叫人忍不住要伸手摸一摸了。
啻毓中气十足,语含嘲讽:“本王路过前殿时瞧见了许多盖着揽月庭金印的礼盒,堆得满满当当的叫人行路都难,萧白景是想将整个揽月庭搬来吗?”
晏长生见啻毓来了,也不再说多余的客套话,简洁明了地将楚逐羲与容澜的事情告诉了他。
语毕了,诡异的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直到一声砸进皮肉的闷响打破了寂静——
只见啻毓旋身提起一脚便扫向了楚逐羲的屁股,直将满脸惊疑的人踹得踉跄了几步,踢罢又迅速而不失优雅地将那条修长的腿收回,动作之灵活仿佛怀有身孕的人不是他一般。
啻毓心情复杂至极,半是恼怒半是忧虑,一时血气上涌便又想抬脚踹去,所幸被晏长生拦着搂进了怀里。
动作虽是被制止了,但嘴皮子还是能动弹的,啻毓张口便朝着楚逐羲一顿狂骂,还不忘压低了声量:“你不是四五岁的懵懂小儿,也不是耄耋之年的固执老翁,怎地就做出了这样糊涂的事情来?我看你是遭猪油蒙了心——容澜那副身子的情况你可比我清楚得多,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若是普通的堕胎药也就罢了,你竟还用上了雪枝花……你——你……”
许是气极了,啻毓的话哽在了嗓子眼里一时进退不能,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嗳——我的小祖宗!你可消消气罢……!”晏长生见状连忙将啻毓扶住,又空出一只手来顺了顺他的背,“你这儿还挺着个肚子呢!”
啻毓无言的翻了个白眼,末了抬手压在自己胸膛前,呼哧呼哧地吞吐着气息,待到气儿顺了些才缓缓从晏长生怀中起身,他扫了楚逐羲一眼随后冷哼着转身推门入殿。
晏长生跟上啻毓的步伐又抻开一臂揽住了大狐狸的肩膀,一边低下声音温吞的哄着他一边扬手在门扇上推了一把。
殿门被一道温和的灵力推着合上,几乎未发出声音来,掀起的轻风拂过楚逐羲的面颊,将他额前细碎的发吹得扬起了几分。
楚逐羲愣愣的站在门前,一时竟有些进退两难。正当他下定决心推门而入时,眼前好似又瞧见了含着泪、通红着双目的容澜。
“你——好自为之。”
容澜的声音仿佛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强烈的恐惧感从心底鼓起,逼着他将所有情绪抛之脑后,自我保护一般绞断了一切思路。
楚逐羲仿佛被烫到似的猛然收回了按在殿门上的手,神经兮兮地往四周看了好几遍,这才认清现实一般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他满脸沮丧的靠在了门板上,又默默地低垂下头去。
“——尊上?”
少年清亮的嗓音在面前响起,楚逐羲循声望去,便瞧见韶宁费力的从满怀瓦罐、砂锅与药材后探出头来,他仍是一袭鲜红的衣裳,本该赤裸着的两只足掌却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晏姐姐交代过韶宁,让韶宁将东西送进去。”韶宁淡淡地道,“还请尊上起身片刻。”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抬眼望了望那扇被楚逐羲靠着的殿门。
楚逐羲默默地让开了位置,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耸着肩膀将殿门顶开,又略略侧过身一点点将那扇门关上。
他缓缓地伸手,又猛然将手揣回了怀里去,终是落荒而逃。
第五十四章
“你想见他。”
灰白的世界里,晏长生垂眸称量着药材头也未抬,语气倒是十足十的肯定。
楚逐羲无法否认也不会否认。
他是想见容澜,想得几欲疯魔;可他却又不敢去见容澜,骇然将自己关入了偏殿之中。
楚逐羲知晓自己病入膏肓,也知这病的利害之处,那日马车之上自己险些失控的记忆尚还历历在目。
他答应过容澜,答应过他的师尊要一直这样下去,却还是弄巧成拙,伤容澜更深。
“想见便去见罢。”晏长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对你的病也有好处。”
眼见着楚逐羲局促不安、踌躇不前的模样,她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在药方上多题了一味药材。
楚逐羲实在害怕见到容澜昏迷不醒、死气沉沉的模样,他几次跟随着晏长生的脚步走入正殿,却又在寝殿门前退却。
后来容澜总算转醒,楚逐羲又恐自己触了他的霉头,便整日窝在偏殿里迟迟不肯动身。
“他醒了。”晏长生眉目温和语气平缓,她斜斜靠在桌沿望着楚逐羲,将微凉的双手揣入袖中。
他抬头望来,眼中璀璨的细光一闪而过,却是问道:“姨姨要走了?”
晏长生沉默片刻,轻飘飘地应了声“嗯”。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叮嘱的事情,楚逐羲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霜华宫内还有只凶巴巴却也很靠谱的大狐狸守着,于是晏长生只叫他好好吃药,切忌胡思乱想。
晏长生离开魔界过后,楚逐羲又在偏殿中枯坐了小半个月,整日里与汤药、熏药为伴,那只藏在黑影里的恶鬼听闻容澜身体恢复,倒是再也未出来作怪了。
他在夜里仍是时常失眠,于是便百无聊赖地盯着更香燃烧,看着烟雾袅袅间香灰一点点落入铜盘之中,等到了后半夜自然而然地便困了。
近来想起师尊的时候愈来愈多了,睁眼想,闭眼也想。
今夜月亮甚圆,偏殿仍如往常一般寂静。楚逐羲凝着缓慢燃烧的更香,心中的空虚感愈发强烈,带动着心尖儿都空落落的发疼起来。
灰烬挂在更香顶端摇摇欲坠,只听噼啪一声轻响,那段香灰便跌落下来,砸入铜盘中霎时粉身碎骨。
恰是丑时。
楚逐羲终是坐不住了,他急急地站起身来,从衣架上取来披风盖到肩头,简单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