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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景沉默地望着万妖谱,良久才缓声问道:“妖谱……是何意?”

“既然万妖谱作出感应翻到了这一页,便说明有这么一个妖曾经存在于这个位置上,即使这只妖死去,谱上也会残存痕迹。”啻毓轻轻抚过妖谱,“而他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至于为甚么……原因只有一个——他已不再是妖族了。”

萧白景听罢好似明白了什么,却仍是有些不可置信,他一字一句道:“那只妖物,吃了我师弟的修为,飞升了……?”

桌上的万妖谱闪动着莹莹暖光,渐渐恢复作白玉翡翠的模样。啻毓将妖谱收入袖中,慢悠悠道:“可以那么说,而我认为……萧道长也不必再为此多操心。”

“妖族飞升哪有那么简单,若是真的能让一只小妖原地飞升……你那师弟,恐怕也不会是甚么凡夫俗子。”

“精怪可就不归我云间海管咯。”啻毓将盏中清茶一饮而尽,“还请萧道长另辟蹊径罢,不送。”

萧白景了然地点头,又垂首道了声谢。

啻毓又为自己斟了盏茶,他望着萧白景打开房门的背影,一双金灿灿的狐狸眼微微弯起,里头闪动着狡黠的光:“萧掌门,莫要忘了我的镇魂草。”

萧白景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贫道不是不讲信用之人。”

语毕,萧白景便离开了。

啻毓轻叹一声,唤了句“巳蛇”。

黑发金瞳的侍者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啻毓身侧,手中仍托着那只托盘。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方才还面带笑容的啻毓满脸嫌弃地取出茶夹,夹起方才萧白景用过的茶具扔进了巳蛇端着的托盘里,而后又将手中的茶夹一同抛下。

“这托盘也不能要了。”他嫌恶地抖了抖手腕,“还有,将大堂右侧那张金丝乌沉木椅也拖出去一并扔了。”

巳蛇并不多问,只顺从地应一声“是”,便端了托盘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门扇还未来得及合上,一个矮小的身影便挤过门缝钻了进来,是容秋秋。

“秋秋?”啻毓望向门口的方向,“是有何事么?”

容秋秋提着裙角走来,端端正正地站到他身边,面上有些扭捏:“妖尊哥哥,秋秋有个不情之请。”

雪白毛绒的狐耳挺得更直,啻毓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想……转去百闻阁工作。”容秋秋神情认真。

百闻阁是云间海众多部门里的其中之一,是一个专门收集、整理各类情报的机构,支撑着云间海情报生意的来源,也是最为枯燥繁琐的一项工作——收集这类工作通常由经验丰富或是居住在玄真界各地的大妖去做,其他小妖则多是做些整理分类的工作。

“秋秋年纪尚小,百闻阁工作繁琐沉重,还是等你再长大些罢——”啻毓笑着回答,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如此说来,秋秋何故忽然想转入百闻阁?可是有甚么想寻的人么?”

“我……”容秋秋背着手踌躇了一会儿,绿莹莹的猫眼微微睁大,无辜地抬起头望他。

啻毓嗓音温和:“秋秋若是不愿说,便算了。”

——

青沽,奉天宗。

祁疏星痴痴地望着怀中青蓝色的长剑,指尖缓缓抚过鞘上云纹,又噌地一声将剑拔起半截。

“青云。”他低声呢喃道,拇指抹过闪烁着银光的剑身,“好俗的名字,真是坏了一把好剑。”

这剑本是一件顶好的法器,祁疏星将它从栖桐门残破的废墟中挖出,并带回了奉天宗。虽然完美洗去了黎归剑留下的灵印,却也完全将凝于剑上的法力洗掉了,现下这把剑于修者来说不过是一件漂亮的废铁罢了——虽然锋锐好用,却没有附着一星半点的灵力,实在是不适用于战斗。

“不如,就叫你追澜罢?”祁疏星忽然出声低喃道。

他曲指弹了弹薄如蝉翼的刃面,剑身震动着发出一阵尖锐嗡鸣,虽说是人为的结果,但倒也像是剑本身作出了回应。

第二十四章

“你醒啦。”

他肯定道,嗓音清越而温和,仿佛早有预料。

——我,没死?

祁琅玉缓缓睁开涣散的眼,茫然地望向刻有巨大星盘的高耸穹顶。

无数记忆便在这一刻复苏,恍若决堤归江的洪水,蜂拥着撞入识海之中,激荡起一阵难捱的疼痛。

他本是九重天上的霜霁仙君,却因故神魂出窍投入凡间历劫,转生为“祁琅玉”。

霜霁头疼得厉害,眉心几乎纠结作了一团,额上却忽地传来一阵温热触感。

“嘘,别想了。”

灵流和煦如春水,源源不断地沁入体内,流淌过许久不曾运转灵力的干涸经脉,将每处疼痛一一抚平。

躁动翻涌的回忆戛然而止,霜霁瞳孔微震,眼底映着游意珑满含恶意却又艳美至极的笑容。

他骤然合上了双眼,片刻后才缓缓睁眸,目光冷沉如潭,不复先前空洞。

霜霁缓缓起身:“甚么时候了?”

“你这一觉,睡了将近百年。”

那人不疾不徐地答道。

他肤色雪白如玉,眼上压着一道叠作两指宽的白纱,满头华发皆拢于肩前一侧,软软地搭在缀满金饰的繁复白衣之上。

整个人白得好似能发光一般

正是传说中与天道有牵连的玉岐台门主琨玉仙君,亦是曾经的鹿妖秋瑶。

条条星轨盘旋于穹顶,与镌金刻度相互照应。一缕暖阳自顶端圆孔处投下,轻轻柔柔地披落在琨玉肩头,将他映得洁白无瑕。

他微微低垂着头,披于发上的薄纱层层叠叠地逶迤而下,金坠轻晃间熠熠生辉。

霜霁不言不语,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眉心亦纠结皱起。

“瞧你这反应,似乎,你的凡间百年行不太顺利呀。”琨玉仙君轻轻偏过头去,将一张俏美动人的面庞正正对向霜霁,“我虽瞧不见你经历了甚么,却能清楚看见揽月庭的气运又减少了些。”

“无妨,不过是被一只小妖搅了清净,如此看来,我反倒该感谢感谢他了。”光是想起那只梅花妖,霜霁便觉得腹部隐隐作痛,他话音一转又道,“——他误打误撞,将那具凡体烧了,这才将我的神魂放了回来。”

琨玉唇角含笑,心中却暗道那小妖真是不知死活,竟是惹上了他们九重天上最不好惹的一位仙君。

霜霁虽是个正儿八经的仙君,却绝不是什么善类。他在得道成仙以前,曾是上古时某国的国君,此人睚眦必报,心眼儿坏着呢。

“魔域边界的阵法,似乎快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琨玉望向神殿穹顶那面星盘,又见星轨缓缓旋转,几乎与盘上镌金刻度重合。

霜霁似乎还在头疼,他扶额蹙眉道:“当初设下那阵法时,本就不是用来阻挡魔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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