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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过的城墙,有些地方已是残缺不全,碎石砂砾滚落堆积在脚下,透着血的色泽,留下了那场厮杀最后的痕迹。

萧衍将想问话,便又听谢怀霜说道:“那姑娘倒是个让人敬佩的人物啊……”

五日前,长河落日,狼烟滚滚。

当暮色笼罩整片海域时,地面上已经没有任何活动痕迹了,这条迈进坞城的官道两旁,所有的建筑皆被焚烧殆尽。

火是从临近城墙的地方烧起来的,让原本繁华喧闹的城外成了片死寂。

谢怀霜方才踏入这片土地,便能见到成堆的尸骸,从伤痕上不难辨认出有些是被射杀的,有些则是被烧死的,还有些死状惨不忍睹,残肢零碎。这些尸首都被丢弃在了海岸,横陈错落,累累叠加,殷红顺着漾上来的海浪荡开,让风里都夹杂着浓郁的腥膻。

——这些都是被俘虏杀尽的士兵。

所有的精锐都已经外出,在面对流沧军士的挑衅和杀戮时,白沉锦没有任何惧色的吩咐着最后的将士们层层设伏,想要反击。

白沉锦卸下了盔甲,叫人打开了城门。那紧闭的门轰隆抬起,清冷苍白的月色下,是血海飘杵的城外。

白沉锦率领着一众小队从晏顷迟布下的结界里缓步走出,她踏过满地的尸骸,对巴达尔缴械投降。

当看见高墙上已经被换下的旗纛时,巴达尔觉得自己已经是大获全胜,他不怀好意的攥住白沉锦的手,猥淫地笑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女鲛人竟然在身上绑缚了近百斤的炸药,在巴达尔触碰到她的瞬间点燃了引线!

与此同时,那高悬的城门在爆炸声中发出沉闷的声响,铁链迅速回荡,城门在火光迸溅的瞬间轰然砸落。

“砰”地一声巨响,爆炸鸣震了浓重的夜色。

紧闭的城门彻底隔绝了炸开的火花,高墙上,漆黑的劲弩被同时拉开弓弦,千百只利箭裹挟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呼啸着刺出!

城下的流沧军士登时在燃烧的大火里如秸秆般挣扎着倒地。

白沉锦在这巨大的冲力下,四肢百骸瞬间化作齑粉。

等士兵们寻到巴达尔的残肢时,还能看见紧紧抓住他衣襟的一只断手,手指已经被完全烧焦,只有那枚象征着鲛人首领的指环还牢牢套在那根枯指上。

大火不熄,紧闭的城门在混乱里再度被敞开,鲛人军士涌上,厮杀声沸反盈天。

谢怀霜是在空隙间掠入战场的,杀喊声埋没了整片海域,持续了整整四日才算告捷。

白沉锦用自己的方式守住了她的子民,她在晏顷迟数百年的庇佑下学会了去守护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她已经不再需要前人的余荫。

那一天,狼烟蔽日,烈焰焚城。守护了坞城上百年的结界,也在战乱中砰然碎裂。

“确实是个厉害的姑娘。”萧衍如此说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节烈。”

“是啊。”谢怀霜笑声苍老,他负起手,悠然地踱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沈公子呢?怎么好一会了都没见到他人?他还在后面吗?我见故笙都先进去了,你们没有一起回来?”

萧衍这回缄默了,他垂下眼睫,转瞬压住了眼底微末的情绪。

“阿衍,”谢怀霜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你们来坞城的这段时日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衍闭了闭眸,俄顷,淡然地说道:“他死了。我杀的。”

谢怀霜错愕。他没料到事态会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急剧的转变,几次想要问出口,但最终都将话止于唇间。

无论事情的经过如何,这种时候都不应该再去触碰这道伤疤的。

谢怀霜沉默着,抬手摸了摸萧衍的发,笑地和蔼。

萧衍神色如常的走着,远处的苍鹰展翅扑出云雾,从雄浑深沉的山巅掠来,在金色的天际尽头夹带出一道白色弧线。

唳鸣声响彻了九霄。

城外的战场上依旧狼藉着满地尸体,北风浩浩,推起千重海浪,弥漫起的朝日模糊了无垠的碧海。

水溶溶,飏起残红,三千里清风散去前尘旧故,浪涛声依旧。

萧衍再抬眼时,眸光深远而平静,他遥遥望向辽阔的天宇,天边晨曦浸染了云层,倾泻在他的眼眸中,映亮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高城近在眼下。远远有几个影子孑孑穿行在沙场里,埋葬着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残骸。

“不要难过。”谢怀霜最后说道,“都过去了。”

萧衍并没有接话,只是微颔首,在如潮水般涌来的恭祝声中,缓缓踏入了城门。

金色的苍穹横铺在他的身后,将他的背影渡上了细碎的浮光。

——*****——

当沉沉暮色笼罩四野的时候,萧衍终是结束了手上的事务,他去殿里寻人时没瞧见晏顷迟。

他问了一众人,皆是没人知道晏顷迟去哪里了,倒是有长老认出了他,驻足寒暄,引来了旁人的好奇。

萧衍没有闲心多聊,随便敷衍了几句后便离去了。

他找不到晏顷迟,便只能自己去他平日住的阁里,来回踱步。

此时正值戌时,天色.欲晓,孤云还绝巘,晏顷迟的阁前有一长廊,迂回曲折,海棠交错在长廊两边,七节攒成,茂密浓合。

每当风过,小枝颤巍巍的抖动着,交缠在枝上的护花铃便会急促的响动,惊走欲要栖息的鸟雀。

“尊上的吩咐,我们皆会竭尽全力的做好。”不远处,响起了靴子踩踏过地面的声音,伴随着细细的交谈声。

“那就有劳巫师大人了。”熟悉的声音响在暮色里。

萧衍听到声音,蓦然回首,瞧见是晏顷迟和巫师正在沿着长廊朝此处走来,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晏顷迟微笑着,颔首。

他今日来,换上了新焚香的袍子,天青色飘荡风间,墨发以冠束起,衬得眉眼清俊,只是不再复如过往,言笑里都是冷淡和孤寒。

“师叔。”

萧衍上前,似是闲谈般的想要说话,却见晏顷迟已经别过了脸,继续和身侧的巫师说道:“夜宴备好了吗?”

他没有理会眼前人。

萧衍停住了脚步,顿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哑然地瞬间,晏顷迟已经和他擦肩而过。

多一眼都没分给他。

萧衍转身,几支盛开的海棠从廊前斜过,晏顷迟拂衣掠去时,沾了满襟的香。

这是怎么了?

萧衍目光偏了偏,倒是和巫师对了个正着,巫师微笑着颔首示意,又和晏顷迟简要的寒暄了几句后离去。

萧衍匪夷所思的立在原地,看见晏顷迟沿着长廊还在朝前走。

“师叔!”他快步追上去。

晏顷迟还是没有应声,径自迈下石阶,连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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