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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只要一想到我的阿衍以后要娶妻生子,就愁得睡不着。”晏顷迟一只手指卷着萧衍的发,用手丈量着长度。

“是么。”萧衍意兴阑珊的说道。

“有些事情,从没和你说过。”晏顷迟的眼角眉梢都是笑,“苏纵喜欢你,我能看得出来。”

“所以你不让他和我走得近。”萧衍后知后觉的说道,“难怪。”

“他这个孩子是富贵乡里养出来的,鼎铛玉石惯了,我不让他靠近你,是怕你受不住他的花言巧语,着了他的道,到时候哭哭啼啼的闹人烦,”晏顷迟把他那截发编成了小辫儿,“你小时候总爱哭,后来长大了,就鲜少再见你流泪,每每哭,也是为了我。往后想来,亏欠你的实在太多。”

萧衍沉默。在沉默间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雨夜,那场临别夜。

“年少时未经世事,离开你就觉得天要塌了。”他终是袒露心扉。

“那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晏顷迟贴上他的侧脸,和他脸挨着脸,“以后我全都听你的,定会谨遵妻训。”

他想了想,又认真说道:“你要是再走,我的天也该塌了。”

萧衍揪着编好的小辫儿,无所谓的说道:“那你塌吧。”

——*****——

沈闲觉得头疼欲裂,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

两个人走在长街上,为了不让暗处的人察觉到,他们做了乔装。长街喧闹鼎沸,坞城的子民大多是形色姣姣的鲛人,他们沉在海里千百年,有着近乎透明的雪色肌肤,在人群中极为打眼。

林郅看沈闲神色倦怠,将水壶递给他:“您要是不舒服,便先作休息吧,我去和弟子联系。”

沈闲微摆手,也不答话,倒是接过水壶,拨开塞子,微抿了口。

昨夜的梦让他觉得极为难受,似乎只要一闭眼,那些被关在地窖里的日子便会历历在目。

冰凉的水从唇缝渗进去,沈闲手猛地一抖,水壶摔落在地,水登时从敞开的口里舀舀淌出。

“二阁主?”林郅扶住他。

“别动我。”沈闲的眼里浮出嫌恶的神色,兀自撑住墙沿,“你这水从哪里接的?”

“清晨接的雨水。怎么了?”林郅说道。

沈闲微皱眉,舌尖上还残留着那种泥土的腥气,这气味让他想到了幼时的不见天日,在饿得奄奄一息时,他也和那群稚儿们没有廉耻的祈求这些强盗绑匪施舍食物。

换来的则是那群歹徒们将一碗水泼到地上,一群拖着镣铐的稚儿们便如同疯了般的簇拥而上,匍匐舔舐着渗在泥土里的水,甚至会津津有味的嚼起泥土。头顶上,有人在大笑,笑着踩住他们的脸。

“下次别再弄这种东西了。”沈闲缓了几口气。

“是。”

两个人接着朝白塔走去时,前面的官道上忽然有一列穿戴着甲胄的将士如雷鸣般,急奔向另一边的城门。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跟着朝两边散开,为这些将士让开道路。

林郅看见这群身着重甲的人轰然跑过,盔甲在颠簸中擦出的声音撞击在耳边,震得人心口发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群里窃窃私语起来。

“我听说,好像是昨晚流沧军队悄悄进城来了,杀了好些子民,又掳了些人质就离开了。城主今早就让人把城关上了,禁止任何人通行。”

“流沧军队进城来了?这怎么可能,城里结界不都是由尊上亲自布下的,如何能让这群沙蛮子进来了?再说,要真进来了,尊上能不晓得?”

“昨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哩,那群沙蛮子掳走了好些人,据说以暗河一带为主,那边镇子被抢的抢,烧的烧,弄了好大动静,嚣张得很,还把子民的人头砍下来,挂在了城墙上。”

“该死的!这旧仇都隔了多少年了,还没翻篇,他们这回就是来挑衅的!”

林郅脚步猛地一顿,回头看沈闲,沈闲则在看从身前急奔过的这些人。

“难怪我们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来是被困在城外不让进来,”林郅若有所思,“阁主昨天一直未醒,我虽让故笙将人带离,但若遇上的是支军队……”他不敢再说。

“出事了。”沈闲怔怔道,“昨夜对我们动手的应该就是这群流沧军队,我就说什么人能够在暗里对我们下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林郅问。

“你去找晏顷迟。”沈闲冷静吩咐道,“我跟上去看看情况,其他人无所谓了,但萧衍和故笙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我明白了。”林郅言罢,不再有任何耽搁,逆着人群朝白塔奔去。

与此同时,白沉锦正在殿里来回踱步。

暖金盘中堆叠着酥山,上面的酥已经融化了,白色的奶沿着盘子滑落到底端,缓缓渗出来。

侍从正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横在胸前行礼:“回禀城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

“昨夜里不是叫你们去暗河拿人吗?怎么叫别人捷足先登了,还是流沧的人,”白沉锦颇有不耐的说道,“这群流沧人个个都跟暴徒似的,阴魂不散。若是在他们回到自己领地之前能够抓到他们的话,全都给我就地斩杀了。”

“是。”侍从颔首,应声退下。

白沉锦拢住自己的宽袖,绞紧了手指。她仰视着殿深处的伽蓝神像,合起掌,虔诚的闭上眸祈祷着。

不多时,身后有侍女上前低声禀告:“城主,尊上醒了,他有话要同您说。”

“让他进来吧。”白沉锦说道。

“尊上这回还带来了一人。”侍女又说道。

“那就一并带去祈月阁等我吧。”白沉锦说道。

——*****——

雨无休止的下着,在水泊里泛起涟漪。

白沉锦从殿里出来时,恰巧在檐角瞧见一袭碧青锦袍,她正准备让侍女上前去叫人,便瞧见廊下又出来一人。

那人身着绯色金织线的衣裳,外面还罩着件薄衫,墨发散在肩后,左边垂下来条小辫儿,站在那碧青锦袍的身后,像轻盈的蝶。

“是尊上。”侍女轻声说道。

白沉锦蹙眉微睨,竟一时挪不开视线,侍女又顺着她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

晏顷迟已经撑起了伞,大雨瓢泼,沿着伞面滚落下来,溅湿了他的靴。

萧衍踩着石阶下了两层后,抬臂勾住了晏顷迟的颈,衣袖下滑,露出了截雪白的腕骨。

他伸手环紧晏顷迟的脖子,晏顷迟将伞递给他,顺势起身,勾住大腿朝上一颠,便背稳了。

“带你去祈月阁。”晏顷迟说,“别淋着了。”

“淋不着。”萧衍覆在他的背上,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就不怕被人看见了,有损你这执明神君的颜面?说你就这样堂哉皇哉的带个陌生男人见城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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