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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里,离近了看,晏顷迟的面色很白,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只是个冥灵的缘故,看起来要比过去苍白许多,几乎是无甚血色的白,倒是身上的散出的威压没有随着岁月的推移而变淡,眸光也仍是深邃。
第七层台阶过,两个人的身形交错而过。
萧衍佯作未觉,步子将将迈过去,便听见低而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去哪里?是要去鼎华楼管找故笙么?”
萧衍蓦然回首。
“晚了半个时辰,你现在便是去了也见不着人了。”晏顷迟说道。
“你动了我的人?”萧衍眸色里陡然闪过一丝锋锐。
“动了谁?你的儿子么?”晏顷迟似是而非的说道。
“……”萧衍微蹙眉,“你在说什么胡话?晏顷迟,你今日是又喝高了吧。”
晏顷迟转身朝他走来,他的身量要比萧衍高出稍许,萧衍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背对着月光的男人影子更重了,像黑夜般从上往下的压下来,呼出的热息落到萧衍的眼睫上,没有酒气,只有茶香,细闻,是敬亭绿雪。
“萧忆笙不是你生的孩子吗?”晏顷迟问道。
“滚——”萧衍以为他在取笑自己上次的打扮,抬起一脚就踩到了晏顷迟的鞋面上,“男人怎么生子,你生一个给我看看?”
晏顷迟被惹得笑了起来,笑声低而愉悦:“听故笙说你从不踏入风月,看来你这一百多年来活得是清心寡欲,要出家作和尚了吗,还是念着故人,归洁其身?”
“……”萧衍觉得他是在没话找话,忽然笑了,笑里夹杂着叹息,“难道我该像三长老这样,活得声色犬马,处处留情么?我不如三长老故人多,也不晓得你在指哪一个。”
他又翻起了江之郁的旧账。晏顷迟觉得有必要替自己辩驳一下:“那是假的,是诓人的谎话,你怎么还信这个,我这辈子清清白白,情之所至唯有一人,也只能被他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你应当见识过的。”晏顷迟低头,对上他的眼,“比如,有的人总爱戴着张假脸,可他就是化作抔灰,我也能认出来。”
“是么。”萧衍不咸不淡的说道,“看不出三长老还是个情种,要我夸赞你吗?”
“你说。”晏顷迟微颔首。
萧衍望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你还真是不谦虚,要听我说实话么?”
晏顷迟俯身,贴近他。
萧衍温热的气息就压在耳边,晏顷迟在砰然的心跳声中,听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活真是太、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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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再敢多话连你一块揍
故笙:师娘!
晏狗内心os:可他叫我师娘诶,好叭,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了
第135章 啮咬
“……”晏顷迟笑着, 轻叹息,“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身经百战的。”
“是么。”萧衍抬脸看他,一双眼睛在月色下水漾似的, 乖顺无辜, “你把我的人抓起来了,是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呢?我不比三长老的踔绝之能, 做不了什么大事。”
晏顷迟将将要说话, 萧衍又道:“卖身的事也免谈。”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晏顷迟言笑晏晏, “我还不至于这么下作。”
“瞧着也没好到哪里去。”萧衍不轻不重的作了补充。
晏顷迟眼中有笑, 笑里作春温,他颀长的身影拦在萧衍身前,将人拢在自己的影子里,挡着去路。
“好狗不挡道。”萧衍抬步欲走,“既然人不在你那里,我就先行一步了, 起开。”
晏顷迟就这样看着他, 也不挪步, 萧衍不准备再周旋, 径自绕过他, 下了台阶。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段距离,晏顷迟的影子始终包裹着萧衍, 压在他的身上,如影随形。
萧衍忍无可忍:“你是狗皮膏药吗?要这么赖着我。”
“还真和过去没甚分别,”晏顷迟闲庭信步的跟在他后面, 饶有意味的笑道, “我说什么你都信。”
“三长老能不能别总是把你那八百个心眼往我身上用, ”萧衍万分诚恳又无奈的说道,“我真的很累。”
“我没有把故笙带走,也没胁迫他,”晏顷迟借着月色端看他,“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你不信?”
萧衍朝他微微一笑,笑里意思不言而喻:放你娘的屁。
晏顷迟只凭着以往的了解,便揣度出了他的意思,说道:“这回是真的,句句皆是赤忱之心。”
萧衍笑意未泯,眼底讥诮已经浮上:“唉,那能怎么着,三长老可劲逮着我以表钟情,我若不成全你,倒显得薄情了。”
他瞧了眼天边渐黯的月色,心里忽然起了绝妙的主意,佯作妥协的说道:“行吧,我请你吃顿酒,你把人还给我。你给你的人传音,让故笙先回去,免得你又算计我。”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晏顷迟眼中蕴着笑意,顿了顿,又道,“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萧衍意外。
晏顷迟这回没有立时接话,而是顿了很久。他看着萧衍,似是在斟酌思虑要问的话,眼里沉静,微抿起唇角,神色也露着往昔的肃穆。
萧衍在等他的问话。
两个人面对面立在街角,光从深暗的巷子里透过来,晃到眼皮上,浮出一轮轮光影,金的,明的,暗的,在他们身前交融。
“怎么不说话?”萧衍催促道,“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耐性。”
晏顷迟闻言,在回神的一霎,刻意避开了萧衍的目光,耳廓上泛起了无人察觉的浅红:“我想问问,我的活,真有那么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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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从这条长廊走到屋口,是四十八步,若是往西走,则是六十五步。
萧忆笙算着步子,觉得无趣。沈闲静坐在灯影里,看着他从西边走到了北边,再绕回来,兜着圈。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整个阁中只有谢先生能提到那三个字。”萧忆笙停下步子,看向沈闲,“我从前听坊间流传过这段故事,我曾经以为晏顷迟这个人和师尊之前是宿敌,可后来听先生说,师娘是个好人。”
“他不是你师娘,你也不该这么称呼他。”沈闲失去了往昔的温雅,冷漠道,“你没有跟他交过手,你如何能了解他是什么人。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只靠着传闻去评断一个人未免太可笑。”
两个人被晏顷迟送到了一处宅邸,宅邸隐在喧闹的街市后,是个闲静之地,眼下沈闲就坐在抱厦的卧榻上,手边的桌上,青釉刻的花鹅颈瓶里斜插着红梅。
这个时节应当没有红梅,可这红梅却被养得极好,像是新剪的,红艳的花绽在深褐色的小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