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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灵灵和祁夜熵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既然对方有本事夺舍,改变一下本来面目或者施点法术让凡人记不住是轻而易举的事。
“后来呢?”戚灵灵问道。
苏屹:“自那日以后,我便寝食难安,等着宫里的动静,又害怕当真发生什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多月,宫中忽然传旨召我回宫,说公主重病。我赶回宫中……”
戚灵灵:“那时候公主已经被换了?”
苏屹摇了摇头:“还没有。”
他见到那个毁了他一生的女人,却几乎认不出她来,短短两个月,原本光彩照人的天之骄子被梦魇折磨得骨瘦如柴。
可她见到他时,眼中依旧像是燃着两团火焰,她抄起榻边的烛台便朝他扔过去。
“你还来做什么?想看我有没有死?没有遂你的意,真是抱歉了。”
然而因为无力,烛台没能扔出多远,更别说砸中他了。
烛油洒在丝绸地衣上,像一串斑驳血泪。
然后他第一次看见她哭了。
没想到这样一个嚣张又刚强的女人,哭起来却是不声不响。
他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哭,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离开,因为他担心阿念“来”时见到一屋子陌生人会害怕。
她不一会儿就哭泪了,转身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那已经不是她了。
戚灵灵见苏屹怔住,问他道:“小蓉的身世你查过了吧?”
苏屹:“她是……”
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我是前任国师的孙女。”
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几人面前,那人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憔悴凹陷的脸庞。
第64章
“我是前任国师的孙女, 我五岁那年,祖父牵扯进宫中巫蛊案,被夷了三族, 我是家里唯一一个未满十岁的女孩, 侥幸免于一死,没入掖庭为婢。”小蓉用平淡的口吻道, 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但他们不知道, 我生而早慧, 且因为命格的缘故, 一出生就被祖父选中, 将来继承他的衣钵, 虽然他还来不及传我所有法术,却教我背了许多心法口诀,我从两三岁开始记事, 即便过了十多年,我也清楚地记得我的祖父饮下鸩酒后整个人反弓的模样,还有父母、叔婶、兄弟……所有那些族人死在刀下的模样。”
她轻笑了一声:“皇帝竟然敢把这样一个仇人的孩子放在他最宠爱的女儿身边,也真是心大。”
也许不是心大,戚灵灵心道, 不过是权力的傲慢罢了。
小蓉凭空出现在夜色中, 几乎让人怀疑她是人是鬼, 但是她分明披着公主的皮囊。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连祁夜熵也没能察觉她的气息, 这显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不过小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并没有立即向他们动手, 仿佛在说, 你们尽管试试逃跑, 像你们这种小角色,我想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
戚灵灵和祁夜熵也没打算逃。
戚灵灵对剧情充满好奇,而大佬看着小蓉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堆经验值。
小蓉好整以暇地看向苏屹:“苏驸马,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苏屹眼中迸发怒火,他猛地站起身,向她直冲过去:“是你杀了阿念,你这杀人凶手,凶手!”
苏驸马文武双全,体格强健,精于骑射,尽管喝了酒,出手还是很迅捷,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掐住女子的脖颈时,他却忽然向后倒飞出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苏屹后背撞在树上,然后面朝下跌倒在地,他想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爬起来,但稍一动作后背立刻传来一阵剧痛,骨头似乎断了,喉头涌起一股腥甜,鲜血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
戚灵灵瞥了眼小蓉,只见她低头看着苏屹,脸色如常,甚至有点怡然自得的意思,这可不像是对待心上人的态度。
本来以为是三女抢一男的狗血剧情,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这个摘下面具的小蓉,不像是个恋爱脑。
苏屹虽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却还是咬牙切齿地骂着:“凶手,杀人凶手……”
小蓉一哂:“如果我是凶手,你是什么?苏驸马?”
她闲庭信步一般踱到苏屹跟前,伸出手往上一提,苏屹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被拎到半空。小蓉一挥手,把他甩了出去,他的后背再次撞在树上,顺着树干滑下来。
苏屹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架了,疼得冷汗直冒。
他喘着粗气道:“是你骗我说她杀了阿念,我才……”
小蓉声音里的讥诮更浓:“怎么,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不单是公主,难道阿念姑娘的死你就没责任?”
苏屹:“阿念……是你杀了阿念……”
小蓉嗤笑了一声:“她本来好好的呆在江南,为什么会来京城?”
苏屹语塞。
小蓉:“因为你的那封书信,你很了解阿念姑娘,明知道写些什么才能让她死心,但是你故作绝情,实际上字里行间都显出自己的迫不得已,你知道她看得出来,你就是为了让她看出来,这样她就不会怪你,是不是?”
苏屹想摇头否认,脖子却没法动,因为他知道,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小蓉继续道:“假如你果断些,两个女子之间只需负一个,可你偏偏太贪心,什么好处都落着,什么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结果两个人都被你害死。”
苏屹:“害死他们的明明是你!还有那个女人,她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怎可与我的阿念相提并论!”
小蓉偏了偏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既然这么理直气壮,怎么不敢抬头看这张脸?”
话音甫落,那根无形的绳索牵着苏屹的脖颈迫使他转向她,苏屹忍不住闭上眼睛,可是眼皮却不听使唤,他不得不直面那张脸,公主的脸。
小蓉又道:“再说你当真那么抗拒么?我看你也没少受用,那一晚叫了几次水,苏驸马可是忘记了?”
她冷不丁提起那不堪回首的一晚,就像是揭开了他的伤疤,苏屹那俊秀的无官因憎恶和羞耻而扭曲起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是她……”后面的话他却说不下去了。
小蓉冷静地看着他的神色:“你是不是想说,那是她逼你的?是她卑鄙无耻对你用了迷香,你是身不由己?”
她露出个有些俏皮的微笑:“你真的信么?那你还真是不了解她。”
苏屹立时怔住:“你是何意?”
小蓉:“我的意思难道你不明白?事到如今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么?压根没什么迷香。”
苏屹如遭雷劈:“胡说!”
小蓉:“我骗你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