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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声说道:“赵卿在吏部待了近二十年,吏部有什么弊病,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孟卿年轻,你看看她的折子,可有不妥当之处?”

赵英接过折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说道:“孟侍郎这个法子初衷是好的,若能不折不扣地推行,确有震荡朝堂疲敝之效,只是求之心切,手段未免过硬。譬如‘刑部、大理寺每年冤狱不得过十,逾者则罢黜官长’这一条,恐会致使底下官员不敢有作为。”

赵英肚子里确实有东西,对着孟如韫的折子头头是道地讲了接近一个时辰,萧漪澜十分耐心地听着,听到满意的地方会点点头,让随侍女官记下来。

“再给赵卿赐一盏茶,”待赵英说完,萧漪澜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论及经验,除了已经致仕的迟卿,吏部无人能比得过你。”

赵英接过茶,谢道:“陛下抬举臣了。”

“既然赵卿心里对吏部的弊端如此清楚,为何不上书明奏,详陈革弊之法,而只是提要朕给御史台增加俸禄这等无关痛痒的小事呢?”

萧漪澜命人将赵英的折子找出来递给他,“赵卿自己对比一下,你觉得你与孟卿,究竟谁更适合做这个吏部尚书?”

听出萧漪澜的言外之意,赵英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他试着给自己找补道:“君臣之道如阴阳,当以和为贵,臣是怕朝臣与陛下离心,故而——”

萧漪澜打断了他,“朕若想要一团和气,就不会同意迟令书致仕,无论是笼络朝臣的手段,还是治理吏部的经验,迟令书都远胜于你,朕又何必舍他而用你?”

所有人都以为迟令书被罢黜,乃是他曾在废太子萧道全与六皇子萧胤双之间摇摆不定之故,赵英被起用则是因为他是先太后选中的人。

难道不是如此吗?赵英心里有些迷茫,他偷偷抬眼觑高座之上的萧漪澜,美丽而威严的天子正垂视着他,目光里有三分失望。

她说道:“并非朕不给你机会,你在吏部的处事经验比孟卿丰富,许多见解也更周全,朕考虑过让你来做这个吏部尚书。但你宁肯将才华埋于腹中也不肯得罪人,孟卿在折子中提到的考功法,你既早有见解,却只拿为御史台提高俸禄的折子来糊弄朕,怎不让朕伤心?朝政亟待革新,朕不需要八面玲珑的软骨头,朕需要的是担当和志气,所以吏部尚书一职,不能交由你来做,赵卿,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她得话如道道天雷辟在耳边,直将赵英的满怀意气烧了个干净。他心里空荡荡的,又悲又愧,许久之后,才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微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这位新帝自登基以来,除了在女仕科一事上显现过雷厉风行的手段,在其他事情上多以休养生息为态度,并不曾折腾什么。这几年下来,众人只当她要做个无功无过的守成君主,也乐得陪她昏昏欲睡,旦暮清闲。

不料潜龙在渊,正待时云,凤凰振翅,哕哕于飞。她不要一团和气,和光同尘,要的是龙吟既响,虎啸当附。

是他……轻视了这位帝王。

赵英跪地请罪,萧漪澜却并没有降罪于他,“朝中风气如此,非赵卿一人之过。你日后还做你的左侍郎,孟卿年轻,她有不当之处,还要你多加提醒。”

赵英心中不敢有怨,恭声道:“微臣谨遵圣命,必尽心帮扶孟侍郎,辅弼圣上新政。”

今日都在传皇上早朝后留下赵英,是打算擢他为吏部尚书,陆明时怕孟如韫心里难受,早早下值回家陪她。

正值葡萄成熟的季节,孟如韫歪在书房贵妃椅上看书,陆明时净过手,一边给她剥葡萄,一边替她骂赵英出气。

孟如韫含笑听着,一连吃了十几颗葡萄,牙根有些发酸,将最后一颗填进陆明时嘴里,笑道:“你歇歇吧,这话若是传出去,该说我没有容人之量了。”

“话是我说的,我没有容人之量,全临京城的人都知道。”陆明时不以为意道。

这话是真的,之前有不少读书人仰慕孟如韫的学识,千里迢迢来拜访,结果见了人就走不动道,更有甚者偷偷递了几首歪诗进来,被陆明时抓住后后狠狠修理一顿,让他将那些写着歪诗的纸都嚼烂吞回肚子里。此事不知被谁传开,不少人背地里都说陆都督是个醋缸,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孟如韫心情好了许多,靠着陆明时说道:“我毕竟太年轻,陛下选赵英也合理。这样也好,我轻松一些,咱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陆明时微愣,“你说要同我生孩子?”

孟如韫笑了,“你不愿意吗?咱们已经——”

话音未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陆明时将她凌空抱起,绕过碧纱橱,快走几步压在床上。

他伸手去解孟如韫的衣带,幽深的眼神落在孟如韫身上,激得她从头至尾一阵酥麻。

她推了陆明时一下,小声斥他道:“倒也不用这么急……”

“已经整整三天了,矜矜,”陆明时的呼吸落在她颈间,“你这几日忙着写折子,我不敢招惹你,心里苦得很。你摸摸……”

他拉着孟如韫的手往下按,趁她心软,回手挑落了床帐。

这一处云雨酣畅淋漓,再不用像往常那般,紧要关头收着弄在外面,只觉得十分痛快,要将人疼爱进骨肉中去。

前两回孟如韫还纵着他,最后实在是受不住,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陆明时险些泄了气,笑倒在她耳边,恳求道:“好夫人,允我最后一回。”

幸好第二天休沐,孟如韫比平常晚起了一个时辰,正十分悠闲地在院中修剪花枝,忽听下人来通禀,司礼监掌印季汝青来府中亲传圣旨。

孟如韫忙放下剪刀,整理衣着,与陆明时一同迎出去接旨。

季汝青手持圣旨,见了他俩,温和一笑,“孟尚书,恭喜了。”

孟如韫与陆明时齐齐愣住,孟尚书?

孟如韫被破格擢为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赵英依旧是吏部侍郎,但在内阁中升任了武英殿大学士。

这一安排看似不合理又十分合理,吏部尚书是掌实权的人,萧漪澜将此权力交给孟如韫,又担心她年纪太轻、资历太浅,压不住人,所以让赵英暂居首辅,给她撑场子。

事情要孟如韫去做,责任让赵英来担,至于功过赏罚,孟如韫不计较,赵英不敢计较,而萧漪澜心中自有一杆明秤。

此安排一出,朝中仍有官员不服,这些人大多是守旧派的老臣,自女仕科实行以来就对孟如韫耿耿于怀。

他们捏住陆明时与孟如韫是夫妻这一点大做文章,说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提防文臣武将相勾结,岂有文臣之首与武将之首结为夫妻,同居一府的道理?即使是为了避嫌,也不该让孟如韫出任吏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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