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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她亲身经历了大周的皇权更迭,对朝政和身处其中的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重新修改了帝王、公侯、文臣、武官四卷,写起最后的《国策卷》时也更加得心应手。

前世《大周通纪》的后两卷是陆明时为她代笔,虽与她的风格有脱节之处,但仍然十分出色。这一世孟如韫思来想去,决定在陆明时那一版的基础上,保留其风骨而改其形貌。等他从戎羌回来,估计那时已经完成,届时再听听他的看法。

除此之外,孟如韫也理解了韩老先生对她的评价,何为“不敢臧否人物”。经历这么多事后,那些与她距离遥远的故人,如今在她心里逐渐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存在。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将明德太后的传记从周仁帝的传记后面分出来,在《帝王传》中独成一篇,将许多隐晦的句子都删掉,堂堂正正地评论她有“帝王之才德胸襟”,也敢于说她”去太子之实而留太子之名,游移失大计”。

倘若明德太后当年能狠下心来自己称帝,明白宣成帝非帝王之才后能换太子,或许之后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宣成帝没有机会弑母夺位,孟陆两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但孟如韫也明白,人居于世,如雾里行舟,行一寸见一寸,而非俯瞰天地,草木分明。并非人人都有她这样重生一世,早早窥视天机的幸运。

倘明德太后对子不仁,那她也未必会仁于百姓,可能正是因为她见权势而不自私,才令她流芳身后,恩泽山河,此为憾之始,但更是仁之源。

腊月快到底的时候,孟如韫终于写完了《大周通纪》。

陆明时紧赶慢赶,在年底之前赶回了临京。萧漪澜早与内阁议定,在朝会上封他为五军都督,并赐下一座位于晋云街的府邸。

孟如韫特地选了座只有三进的小宅子,一早就带人将府邸打扫干净,庭院种上梅花绿竹,屋内陈设桌案床几。将正座府邸装扮得明亮大气。

陆明时是个不挑剔的人,租的小院子也能住,军营的硬床板也能睡。但孟如韫有私心,自她上次与程鹤年茶楼一叙后,她也偶尔会梦见前世的景象,梦见长公主登基后,官至五军都督的陆明时住在深寂空荡的高宅里,过得像个没有人气的和尚。

陆明时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带他去府邸里看看。第一进院子是议事待客的地方,第二进院子供他生活起居,第三进院子暂且空着,等以后成了家、添了人再作打算。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些小事上费心,”陆明时很不可思议,听说主院花圃中的花是她亲自修剪过的后,更是一枝一叶仔细欣赏,“这些花花草草能和文武百官的折子得到同一个待遇,也算是有造化了。”

孟如韫依在秋千上,“做起来是有些琐碎,可想着以后要长久住在这儿,忍不住自己多费些心。”

陆明时喜欢听她说打算将来的话,这让他心里觉得十分踏实,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已经互相割舍不断。

他走到孟如韫身后,收着力道给她推秋千,烟粉色的软绫罗随风扬起,轻轻拂过他的侧脸,又缓缓离去。

孟如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以后的打算,说着说着,陆明时突然一把停住了秋千。

她正荡在兴头上,疑惑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陆明时三分懒散地眯起眼,一本正经对她道,“矜矜,随我进屋一趟。”

孟如韫不疑有他,从秋千上跳下来,牵着陆明时的手进屋。

梨花木门从内合上,啪嗒一声落了锁,屋里传来一声惊呼,而后又湮没不闻。

这一觉直到暮色四合,宫门落锁,陆明时没有叫醒她,派人去宫中回禀她今夜宿在宫外。萧漪澜闻言了然地笑了笑,霍弋听罢无可奈何地摇头。

“距离大婚尚有半年,陆明时这小子也太不守规矩了。”

孟如韫醒后也懊恼不迭,怪自己一时心软,更怪陆明时孟浪。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回宫后将要面临陛下的打趣和兄长的说教,头疼地将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陆明时十分诚恳地向她赔不是,赔到最后自己却憋不住笑了,气得孟如韫从被子里伸出腿踹了他一脚。

陆明时连被子一起搂住,道歉道:“看在我素了大半年的份上,饶我这回行不行?先起床吃饭,我有正事和你商量。”

听他说有正事,孟如韫更加裹紧了被子。

陆明时正色保证道:“这次是真的。”

府邸里的仆役不多,厨娘做了三菜一汤,两人简单吃了几口,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

陆明时问她:“明年三月是老师的八十大寿,我想带你到阜阳去见见他,你想不想随我去?”

“去阜阳见韩老先生?”孟如韫眼睛一亮,“当然想啊。”

“记得带上你的书稿,老师一定会很高兴的,”陆明时道,“当初你在城楼上背诵了一篇《呼邪山战记》,你说那篇书稿是孟伯父的遗作,应该也被你收进了《大周通纪》里,是吗?”

孟如韫点点头,刚好要与他说这件事,“《大周通纪》十二卷我已写完,若你近来闲暇,我想请你掌掌眼。”

“我自然想看,”陆明时笑了笑,“只是一直没想明白,你当初为何会把这件事托付给我,我虽是进士出身,却只堪列二甲,与你有天壤之别,难道你就不怕我狗尾续貂,或与你观点相左,辜负你和孟伯父的一片苦心吗?”

“你没有那么不堪大用,”孟如韫望着天上的星星,意有所指道,“因为我做过一个梦。”

“梦见我了?”

“嗯,梦见你认认真真、呕心沥血地写完了《大周通纪》,韩老先生指导过你,甚至比我前面写的几卷还要好。如果没有你,这十二卷书稿将永不见天日,昭毅将军与父亲的污名也永远不会洗去,”孟如韫长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很好,我当然相信你。”

陆明时盯着她,状似玩笑地问道:“所以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说心悦我,竟然是真的?”

孟如韫一愣:“我说过吗?”

“好啊你,又骗我,”陆明时叹气,“孟姑娘一向过目不忘,忆旧如新,这会儿又不认了。”

孟如韫想起来了,当初陆明时问她为何要高声提醒有人行刺,她支吾不得,便扯了思慕他做幌子,想来陆大人一向君子风范,必不会细究。

孟如韫笑道:“那会儿半个临京城的姑娘都思慕你,算不得我撒谎。”

陆明时问:“所以你那时便觉得我比程鹤年好,是不是?”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来了?”

陆明时不答反问:“在你说的那个梦里,他是不是欺负过你,所以你才不喜欢他了?”

孟如韫一顿,浑不在意道:“只是一个梦,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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