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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

何柠几乎喘不上气,她捂住胸口颤抖,看那张脸,强硬的一丝退让的余地也没有。江遂动手把汗湿的头发撸到脑后,越过她就走,他的声音远远的抛在后面,“我过几天要出国一趟,你在家好好替他选吧。”

何柠有气无力的,“你去干什么?”

只有江遂嘲讽的笑声:“老头子要死了,我得去送他。”

第17章 弥留

江遂第二天就动身去了英国,何柠本来也想去,可江遂一口拒绝,他竟然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葬礼正式出席就刚好。

何柠被堵的无话可说,这么些年,她还能感觉到江家这几代人的确有些不可言说的矛盾。她并不惊讶,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哪家会没有点秘密,她不想刨根问底,只等着江遂从英国回来就好。

江遂在路上就已经开始想象江满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上次见面还是在江晚星出生的时候,那会他就老的摇摇欲坠。又过了这么些年,算一算,江满山已经八十多岁,当属高龄,真难为他能活这么久,他这回是真的可以死了。这样的高寿,他的死也不会带来多少悲伤,在中国人的观念里,这就叫喜丧。

只是江满山终要死了,江白辞,剩下他该怎么办?他会高兴吗,还是会悲伤?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是想继续留在英国,还是跟他一起回来?江遂试想一下再跟江白辞日夜相对的场景,竟已经想象不出来。他反正很喜欢江晚星,那他们两个相处应该会更自然些。

一天的飞机,足够他心里头弯弯绕绕过好些回,下了飞机也是立刻赶路,终于是到了江满山在英国的房子。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江满山都已经虚弱了那么久,那现在,是不是离死就剩一口气了?

要一个临死之人在死前还要见到自己最憎恨的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催命符。江遂心里全是嘲笑的恶念,整好自己的衣服,对着守门的验过身份,就踏进这个江满山的地盘。

一走进去,仔细看这幢别墅,跟在国内的装修品味还是一样。不同的是上楼的地方,真是体会到江满山的老了,房子里装的是二层的别墅电梯,人老了,竟连爬楼梯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遂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即便他老了,他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的。

正好二楼上有人下来,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外国男人,手里提了个医药箱,后面跟着个老者。他已经接到江遂来的消息了,等送走了那外国医生,赶紧就引着江遂来了二楼,江满山就在里面休养。

江遂忽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一幕曾经在哪里经历过。他一步步地踏进房间,乍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终于是想起来了。那一年,是他离开山村的那一年,第一次踏进那城堡一般的满园,见到的一样是躺在病床上的江满山。难怪似曾相识,就始于那一日。

当年那是假的,现在是真的不能再真。江遂走过去,看床上老态龙钟的那个人,不自觉地就先笑了一声。

江满山倒没有他想象中的虚弱,不至于连说话都困难。不像当年做戏了,床边根本没有那么多严密的机械,也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只是把房间弄的更加舒适,适合他这种暮年之人。

曾经的强者老去就成了这副模样,一头白雪一样的头发,人陷在被子里,不过在强撑住一口气。江满山还睁着眼,甚至一只手还死死抓着身旁江白辞的手,大约也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了,更要握紧最重视之物。江白辞也老了,人老的厉害,就感觉不分上下,只有他的气度里还保持着那份儒雅,不像一个普通的糟老头。

江白辞就坐在床边,看到江遂来了,他想站起来说一句话也不能。江满山真的把他仅剩的力气都用在他身上了,那双手还跟钢钳一样紧,箍住他,还教他连寸步也难行。

江遂光看他们这样就已经心口堵塞,一股作呕的冲动涌上来,都老死到这个年纪了,还是一样的作怪。

江白辞可能心里也在尴尬,他不好意思看江遂,只低声地问:“晚星呢,没有把他带来?”

“没有。”江遂回的很生硬,“等你回国,你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

这句话说完,江满山就赫然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地盯住江遂,烧起的全是怨毒之色。这么多年了,这老头对他的恨就没少过。江遂同样以一种饶有兴味的目光对上他,往床边靠的更近,居高临下地提高了声音,“什么毛病,还这么喜欢瞪人?”

江白辞连忙在江满山的胸口上抚了两下,“别跟他斗气了,他已经,已经……”江白辞哽咽的说不下去,他在发抖,竟一瞬间变得比江满山还要虚弱。

只看江满山露出的手臂,都还布着根根青筋,已经变成黑青的颜色了,狰狞的遍布整条手臂,几乎要冲破皮肤暴出。江满山的手已经用力之极,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江遂,目光像刀一样切割在他身上,憎恨铺天盖地卷过来,“你想,你还想抢走我的宝宝!”

江遂露齿一笑,“错了,我是来看你怎么死的。”

“小遂。”江白辞不忍,透着股恳求,“别再刺激他了,他现在真的没有能力再攻击你了。这么多年,现在你就让他好好走吧。”

江遂两手一摊,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然,我就是来给他操办葬礼的。”

“小遂,爸爸真的很抱歉,一直让你过的很辛苦。爸爸都知道,你一直不愿意亲近晚星,也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遂皱起眉,已然觉得不快。

“爸爸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开你的心结,就只能希望,等我和他都走了,你也不要再忌讳,对晚星好一点,好好的当一个父亲。”

太久了,父子俩已经太久没有在一室相处过这么长时间,又说了这么多话,江遂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他也不愿意问。江白辞终于肯抬头看他,目光依恋过一瞬,“能看着你成家立业就很好,你也很健康,晚星也很可爱,他有没有想我这个爷爷?”

江遂抿紧唇,终于还是说:“他很想你,经常说要爷爷来看他。”

江白辞看上去很满足,回头再一看怒目圆瞪的江满山,赶紧又拍了拍他当安抚。刚才还很凛然江满山忽然又偃旗息鼓,整个人的气势全无,只是抓紧着江白辞,连着他每一根白发,每一道皱纹,都要化成实质性的浓胶,从头到脚地黏住江白辞,然后猛烈的只诉着渴求。

“医生也说,他就剩这几天了。我们在这住了很久,都很喜欢这里的天气,再回国也不习惯了。”江白辞慢慢地说着,终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遂,这次叫你过来,只愿你再帮爸爸一件事,就把他跟我合葬好了。不然就是死了,我都会被他闹的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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