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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抓着她的手,眼底满是张皇,断断续续地打着哭嗝:“额涅,我要父汗……”

她的手里攥着药瓶,这是太医奉命给的治伤药膏。

多尔衮扶住大玉儿,同她说了自己的安排,低声道:“先回府吧。”

远处静静停着一辆马车,藏匿在黑暗之中。

“贝勒爷,可要回府?”

十贝勒德格类闻言摆手,紧接着咳嗽一声,眼神阴沉:“可惜了。”

姐姐一早同他说,明斗不过便来暗斗,海兰珠是皇太极的逆鳞,只要她出事,皇太极一准失去理智。

然而姐姐动手的后果,谁都瞧见了,他觉得还有另一种法子,借刀杀人。

豪格远在朝鲜,尚未归来,如今时机未到,他也不能做别的,唯有蛰伏的时候,支持清宁宫的大福晋。

海兰珠坏了名声,皇太极必定维护,筹谋她登上皇后的宝座,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便是权势再盛,也将惹来天下弹劾。

有理也就罢了,他没理,还能一人与整个宗室相抗吗?

如此昏庸,哪配明主。

他耗尽心力把一对兄弟运作到四阿哥院里,伺候院前的洒扫,与四格格住处极近。趁一月三桩婚宴,只需绞尽脑汁编一编,叫四格格‘不经意’听到这一席话:“我故意用石头弄了一身伤,叫阿哥赶走了福顺,以为是奎顺掐我,还允了我出宫治病!我们明儿就逍遥去。”

“奎顺怎么惹到了你?”

“他是我的仇人,叫我困在院里出不去,连接近阿哥都不能!”

四格格蠢吗?有那样的亲娘,怕是不见得。童言无忌,谁会怀疑幼儿的话,去前院读书,不正是海兰珠福晋的提议?

到头来竟是他蠢,别说一箭三雕了,连个小小的教书师傅都扳不倒。

石头是怎么发现的,太医是谁请的,明明子嗣不多,皇太极说舍就舍,不给他第二次利用棋子的机会,德格类的胸腔起伏片刻,真是……真是……

因着身子骨不好,平日这个时辰,正是他熟睡之时。这两日他聚精会神地等,连鳌拜的喜宴都推了,力主提前把消息递给贝勒旗主,折腾一大圈又得到了什么?

他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咽下喉咙里的腥甜。

喝了三大碗浓茶,半分睡意都没有了!

第64章

宫道擎的灯盏明亮,恩和跟在皇太极身侧,大气不敢喘一声。

大汗的脸色,让他不敢看上一眼。遑论方才震怒之下传的命令,一改平日的温和,自从海兰珠福晋嫁入汗宫,他再也没见过大汗这这般模样,不禁暗暗叫苦,真是作孽!

四格格三番两次的作为,耗尽了大汗的慈父之心,只盼福晋能够劝上一劝,现在的他……不敢哪。

海兰珠也觉担忧。男人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她,而今俊雅的眉眼布满阴鸷,想必被从前疼爱的女儿伤了心,她抿起唇瓣,当即想要开口。

皇太极缓缓道:“本汗不该草草了结他们,捉回盛京,凌迟几千刀才是。”

图尔浑,塔娜,还有欺辱她的乌特族人,是他思虑不周,让他们死得太过痛快。

除了冻伤,她从前又受过什么伤?

皇太极胸怀若城府,生平很少悔恨。不能在额涅榻前尽孝,是其一;与兰儿蹉跎了四年,是其二;如今有了其三,那双凤目寒光遍布,慢慢消散无踪。

他停下脚步,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问:“如今还会疼吗?”

恩和吃惊地张嘴,整个人有些呆滞,大汗生的不是四格格,不、雅图格格的气?震怒也不完全因为她的栽赃?

海兰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太极问的是什么。

他指的是从前的掐伤。

她能发现掐伤为假,大汗想必察觉到了端倪,怔愣一瞬,玉白的面庞蕴起浅浅笑意:“早就不疼了。”

“太医调配的药膏极有效用,大汗不是也瞧见了么。”她顿了顿,嗓音轻下去,“新婚之夜就全好了。”

皇太极如何不知道。

他看向海兰珠,沉冷之色刹那间消融,一颗心却被大手攥住,透着极轻的酸疼。

威胁到她的一切,没什么不能舍。雅图让他失望,哂过怒过就罢,日后就是大玉儿的责任,他不再惦记。

唯独一个海兰珠。

就算他小心呵护,千方百计地宠着她,从前受过的苦难依旧存在。焉知兰儿忆起的时候,心里边会如何想?他小心翼翼从不提起,何尝不是他心头的一道疤。

便是搜集天下奇珍异宝也抹不掉。

皇太极不动声色地掩住念头,让人瞧不出丝毫端倪。正待露出温和的笑,海兰珠柔声开口:“我不在意了。”

她仰起头,回望他的面容:“大汗,我不在意。阿布额吉,从前的所有,与海兰珠福晋全无关联。大汗信不信兰儿?”

盛京便是入夏,夜间微风拂来,仍带一丝凉意。

她的眼睛分外明亮,仿佛坠入天上的繁星,化作烈火席卷而来,烫得他心尖炽热。皇太极额角积蓄了汗,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喉结微滚:“我信。”

“大汗不许再生气了。”海兰珠话锋一转,叮嘱他,“要发自内心。”

关雎宫的轮廓映入眼帘,皇太极哑声而笑:“好。”

……

瞧见两位主子相携而入,恩和抬起脚步,久久不能迈开。

吉雅眼神发直,她和总管一样,都听了全程,心下唯有一个念头:自己还是历练不够。

“大汗他……”

“福晋她……”

他们异口同声地张口,又异口同声地闭了嘴。恩和心里流泪,都是他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啊,是他不够了解大汗,他惭愧。

以为大汗依旧惦记雅图格格的事,如今酸倒牙,都是他自找的!

.

婚后第三日,小玉儿进宫请安。

她不知海兰珠昨儿差些没起,也不知道自己来的时机恰恰好。一双眉目飞扬,面颊泛着红润的光晕,踏进殿门便压低声音:“表姐,雅图是怎么回事?”

海兰珠迎上来,闻言睨她一眼:“你与鳌拜如何?”

小玉儿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挺好。”

鳌拜什么都听她的,对的依她,错的也依她。惯得她脾气上来,捏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训他,训完顿生愧疚,谁知那憨货还在傻笑,浑然没有半点统领的样子。

昨晚陪她整理库房,清点财宝,还把征战朝鲜所得一股脑地塞给她,不知道就寝时辰到了吗?

瞧她这般,海兰珠心里有了数。嫁对人后越发骄矜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逮着鳌拜使劲欺负,霎时失笑,亲自塞了一颗桃给她:“吃。”

三言两语提起雅图的事,小玉儿不敢相信,片刻愠怒起来:“她才六岁,心眼儿比我都多,小小年纪长歪了,都是她那额涅教的。”

又为姐夫的命令叫好:“过继得妙,不过继,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幺蛾子。多尔衮愿意养她们母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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