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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目光转开。
沈不言终于练完了两张大字,手上都是墨水,不像个学生,反而像是贪玩以致于玩得满手都是泥巴的孩子,她有些不好意思。
祁纵道:“走,带你去洗手。”
沈不言才想说洗手她会得很,连洗手都要祁纵带的话,那她真的就成了个孩子了,可是祁纵已经站起了身,见她一时之间没有跟上来,还侧回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非要等把她勾过来为止。
沈不言只得起身,祁纵自然而然地把手递给她,沈不言看着那双骨节分明,方才还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写字的手,犹豫了会儿,还是迈着小碎步,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祁纵反手一包,将用自己的大掌把她的手掌包了进去。
然后沈不言听他小声嘀咕了句:“跟养了个女儿似的。”
沈不言脸一红,下意识往回缩手,但祁纵仿佛料想到了般,没让她得逞。
耳房已经备着热水了,祁纵舀了两勺冷水在盆里,又舀了勺热的掺进去,自己用手试探了下温度,确信既冷不着沈不言也烫不着她时,方才牵着她的手要放进盆里。
沈不言忙道:“爷,妾身还没有挽袖子。”
祁纵松开了手,看沈不言细致地把袖子挽起,露出纤细的胳膊,空荡荡的,祁纵的手点在她的腕骨上,道:“什么都不戴,太空了,明天叫人跟你寻件首饰来。”
沈不言道:“上回爷送的都还在呢。”
祁纵把她的手放进水里,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缓解了沈不言握笔的疲劳,祁纵轻轻捏着她的手,道:“既然还有,为何不戴?”
沈不言道:“没要紧的事,就不想戴了。”
祁纵取了胰子,认认真真地替沈不言抹了整只手,连指缝都没有放过。两手之间变得滑腻无比,他却仍旧牢牢地握着,他道:“那就给你送对玉镯,玉可以挡灾辟邪,你年纪也轻,戴玉不显老气。”
沈不言没说话,祁纵在搓揉着她的双手,两人的手掌贴合在一起,指间穿插交合又分离,体温却一点点靠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洗下来的墨水是从谁的手上流下来的。
直到此时,沈不言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祁纵已经超越了林姨娘,成为了与她最亲近的人。
至少,林姨娘已经许久没有想起给沈不言洗一次手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甚至能追溯到沈不言可以自己坐上凳子吃饭时,林姨娘就觉得沈不言该是个大人了,生活沉重地向这个不幸的女人倾轧下去,她迫切地需要有另一个人能替她一起扛起这根倒下的巨大梁木,因此沈不言必须快速长大,必须懂事,必须自立。
从前沈不言并不觉得这样有多不好,但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心中还是隐隐地缺了块什么,就像是被凉风灌吹久了的人,会忘了自己其实渴望阳光直晒许久了。
原来,其实她也是渴望被人照顾的。
祁纵用巾帕给沈不言擦干净了手,沈不言在他抬眼前收敛了情绪,只是冲着祁纵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祁纵的手还搭在毛巾架子上,上本身却已经倾了过来,长臂微微舒展,像是掠起的巨翅要将沈不言拢入羽下。他俯身,吻在沈不言的唇上,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吻,沈不言在不知不觉间抬起下颌,伸长脖子,随着祁纵而去,最后当真心甘情愿地走入了他的怀里。
等吻结束后,沈不言靠在祁纵的怀里,脑袋还晕乎乎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祁纵抱着她,手指无意识地勾着她方才散落下来的长发,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成了一个人,他问道:“想要去打猎吗?”
沈不言困惑地‘唔’了声,祁纵道:“秋猎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带你去罢。”
沈不言道:“妾身可以去吗?”
祁纵道:“当然。”
沈不言为难道:“可是妾身不会骑马,不会拉弓,去了也没有意思。”
祁纵道:“没关系,我会教你的。你不曾拥有,被迫失去的一切,我都会慢慢补偿给你的。”
沈不言怔住了。
原来祁纵误会了。
他以为沈不言先前那大胆的撒娇,都是沈不言被逼急了而去‘咬’人,而这一切为的都是认字。
他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沈不言却信以为真,甚至为了认字,做了以前不会做的事,彼时祁纵心里就多了点不知名的酸楚,何况之后看沈不言学字时那么认真,那么高兴,好像他真的把一颗又一颗的星星摘了下来送给了她。
见到了这一幕幕的祁纵在心里突然怪罪起了林姨娘,她因为她的遭遇而生出的浅薄理解,就这样粗浅草率地剥夺了一个女孩认字的权利。
沈不言可有告诉她,自己是多么渴望认字?她可有愧疚,还是一直无动于衷?
祁纵想不下去了,只是想着若是时光能倒流,他再一次在沈不言八岁时遇到她,他肯定不会再不把那一次的相遇不当回事了。
说他移情也罢,瞎同情也罢,祁纵都想对沈不言再好点。
难得的休沐,祁纵带着沈不言去买玉镯。
沈不言不懂玉,只觉手上这对镯子又润又滑,荡在她腕间,轻轻发出脆响。
很好看。
沈不言忽然道:“这是爷送给妾身的第一份礼物。”
祁纵挑眉:“我从前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都不算数吗?”
沈不言摇摇头:“不一样。”
那些都是依着规矩需要做给她的,目的是为了帮他圆一个宠妾的谎,唯有这对手镯是祁纵亲自选来送给她的,连寓意都那么动人,挡灾辟邪,她便自作多情一次,当祁纵真的希望她好好的。
祁纵不懂这些,他的心思没有能细腻到这个程度,因此道:“不一样便不一样罢,以后多送送你,也就一样了。”
两人从玉石铺子出来,沈不言踩着矮凳上了马车,沈不言刚要上马时,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沈不言听出是男人的声音,猜测是祁纵的同僚,因此没有掀起帘子,而是把耳朵凑上去,紧紧地贴着听。
原来那些人真的是祁纵的同僚,因为难得的休沐,故而相约出来一道喝酒寻乐。
之前祁纵也是与他们一起的,他们见识过边疆出身的人的海量豪气,这些日子祁纵少出现了,他们便很是想念,因此在街上遇见他,就想勾着他走。
沈不言听了,却有些不高兴。
祁纵昨晚答应了,今日会多教她认两张大字,若是此时被人叫去吃酒了,今天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沈不言想到了寿山伯身上的前车之鉴,有些烦闷地盯着轿帘会儿,也不知道是想认字的欲望给了她勇气,还是这两天祁纵的纵容让她胆子大了,又或者单纯只是安乐的话引诱了她,让她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