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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苗把自己拆成了三十份,在每一个小木盆旁飘荡着,维持水温。细小的火焰在空中飘荡,仿佛撕碎的火烧云,随着暮色西移,整个小院都笼罩在暖洋洋的橙黄色光影中。

美到了极点。

王伯乐呵呵地在水盆之间溜达,摸摸这个孩子的头,又捏捏那个孩子的脸。

他习惯了扮做普通老头,浑身上下没什么仙人架子,又素来会哄孩子,这一会儿功夫,便已经逗得之前哭红了眼眶的女孩哈哈直笑。

女孩一边笑,一边眨着眼睛小声问:“爷爷,你的腿怎么啦?”

王伯笑眯眯地拍了拍大腿:“爷爷的腿,是被一个很强势的家伙敲打啦。”

女孩扒着盆沿,探出半个小脑袋,被灵水滋润后变得乌黑的长发在水面铺开起伏,嗓音又软又糯:“是谁呀,他好坏。等我长大了,我帮爷爷打断他的腿!”

王伯登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这一生为了厨仙的理想,从未尝过天伦之乐的滋味,再火热的心在年复一年的蛰伏中,也难免渐渐变得冰凉。

这份冰凉,在数年前被郁小潭融化了一些,此刻再看着满院子的孩子,王伯只觉得心底一处空落落的地方在一点一点地填满,胸口充斥起许多热乎乎的,让他眼角发酸的东西。

看到郁小潭来了,王伯慢慢地走到郁小潭身旁,感叹道:“少爷,谢谢你找来这些孩子。”

看着这些孩子,他突然又找回了最开始追随厨仙时的感觉,那种为了理想可以不惜一切的热血再度在身体里流淌。过去王伯只是想着改变栖霞,可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更明确的目标。

——希望这些孩子,可以生活在更好的栖霞界里。

……

洗好澡,白骏达也把新衣买来了,孩子们逐一领了衣服,惊喜地套在身上。

他们几乎没穿过什么新衣,都是几片布随便缝缝便挡在身上,甚至光着屁股漫山遍野地跑,是以现在有了新衣,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穿,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咯吱窝的口子里钻。

郁小潭看着看着,也笑了出来,在大堂默写时冥思苦想的焦躁感也一扫而空。他推了旁边的白骏达一把:“去,小白,给大家做个示范。”

白骏达顿时懵了:“我?”

他错愕地回过头:“没搞错吧郁小潭,我又不喜欢小孩儿。”

看着这些小家伙,他就想起白修岳,想起那段十分灰暗的童年时光,整个人都蔫了。

“真不喜欢?”郁小潭挑眉,“你再想想,我正打算搞个学堂,封你做生活委员。”

生活委员?

白骏达撇着嘴连连摇头,什么玩意儿,听着就像个打杂的,他平日里在郁家餐馆打杂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打杂照顾这一群小不点儿?

不干不干,打死他也不干。

郁小潭:“众所周知,吃饭也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委员有责任为大家分饭菜,但是如果饭菜剩下了,那就全是生活委员的……”

话还没说完,白骏达已经“嗷”一嗓子冲了出去。

“哪个不会穿衣服?”他双眼发光,“放着我来!”

第162章

洛镇塔域靠东边的位置,有一片空地。

与郁家餐馆毗邻,离仙游街也不过一墙之隔,着实是寸土寸金的好地方,无数掮客削尖了脑袋想把这块地拿下,地的归属却一直不知落在谁手里,直到有一天,空地上建起了一排小木楼。

围墙依旧建的高高的,墙头用灵石布置着隔音阵法,没人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许多人翘首以待,等着这面墙被拆掉,露出后方一个将仙游街炒得更热的大惊喜——拍卖行,或是其他什么新奇玩意儿——可真相揭露时,掮客们都失望不已。

因为一个人冒着被塔驱逐的风险,施法术窥探墙内内的景物时,只看到了一群正在木楼里认真读书的孩子。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仙民义。父子亲,夫妇顺……”

孩子们嗓音稚嫩,很多人显然还读不顺畅,稀稀拉拉地,可全都非常认真,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上被阳光笼罩下浅浅的光晕。明明一墙之外就是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区,却没有人朝高墙上探头探脑的偷窥者看上哪怕一眼。

一圈简单的土墙,却在闹市区里,圈出了一方净土。

偷看的掮客很快被玄图塔掀翻了出去,他从半空落下,龇牙咧嘴地拍拍摔痛的屁股,朝地上“呸”了一口,眼红又心酸:“什么鬼玩意儿。”

暴殄天物!

想开学堂,开去哪儿不行,偏偏要占据这寸土尺金的好位置?

还有孩子们诵读的那些句子……

偷窥的掮客在心中揣摩,隐隐地也感觉是些不错的文字,但旋即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读书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世道里,修行、变强才是正途。

……

小院里,等孩子们能够将这几句话磕磕绊绊地读下来后,郁小潭捧着书册,微笑着问道:“你们明白‘三才者,天地人’是什么意思吗?”

孩子们迷茫地摇摇头。

郁小潭又问:“那在你们眼里,天、地和我们人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学舍中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有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是……磕头的关系吧?”

其他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说话的孩子身上,那是个干瘦的男孩,见状登时紧张得浑身发抖,满脸涨红。

郁小潭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男孩磕磕巴巴,“因为每年村里的人都要向天地磕头啊,希望明年地里多产些谷子,不生虫子,还有河理别起洪水……他们会做仪式,杀鸡,杀鸭,丢到河里去……我有一次捡到半只,偷偷地……”

他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懊恼地垂下头,脸上渐渐泛起极羞赧的绯红:“可娘不让我吃,说那是河神大人吃的东西,我们不配……她都快饿死了,快饿死了啊。”

“为什么不能呢……”

男孩无助的低喃声萦绕在沉默的木屋中,缠着低沉的风,幽幽盘旋于空。

郁小潭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他不是师范院校出身,教孩子读书这种事本就是硬着头皮上,而且此刻男孩问出的问题,也如刀锋一般尖锐,生生刺在他的心上。

沉默许久,郁小潭轻声道:“我不能说偷吃是对的,毕竟每个环境都有当前状态下应该遵守的规则。”

“但即便饿死也不肯吃,也不是正确的做法,因为每个人都有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努力活下去的权力。”

男孩听懵了,睁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他。

那眼神像是在问,究竟该吃,还是不吃?

郁小潭长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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