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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燕北,他一样能寻到她。

但她已不愿当那个被他藏在手心里,看似被宠着,实则一直依附于他的娇花。

这几年中,她跟着白玉京带着初一,看遍了月氏的山川河流,同样明白作为女子并不一定要依存于后宅。

透着阵阵苦涩药味的空气里,裴砚闭眼躺着。

他觉得鼻尖上都是她身上甜甜软软的味道,身上盖的是她盖过的衾被,他的身体就像是被包在云絮里,干渴枯竭的心得到了雨水的滋养。

“你是爹爹吗?”奶呼呼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裴砚垂在床榻旁的有着薄茧的掌心,就这样毫无预兆被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握住。

奶娃娃葡萄一样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瞳里含着浓浓的好奇。

是他的孩子。

裴砚漆眸骤缩,眼底情绪剧烈波动。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哑得厉害,努力克制着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是爹爹?”

初一小短腿一蹬,勉强半个身体趴在榻上。

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应该是我爹爹。”

“我悄悄告诉你,我梦中闻过爹爹身上的味道,是像太阳一样的冷松香,和你的一模一样。”

“而且阿娘说了,日后我有了爹爹,我就不能跟阿娘一起睡,但是阿娘后院养了很多郎君,郎君们都想当我的爹爹,但是没人能睡阿娘的床。”

初一童言无忌,像一把刀刺进裴砚心口,痛得他说不上话来。

原来他那些如坠深渊般无法安眠的夜里,他悄悄来看他,在他熟睡时悄悄把他抱进怀里,他的孩子初一都知晓的。

“你叫初一,是不是?”裴砚笑了笑。

初一点头:“因为府中的姐姐们说,阿娘生我时是除夕的清晨,可我不愿出生,就一直拖到了新年的初一。”

“阿娘就给我取了小名,初一。”

裴砚伸手,托着初一的屁股把他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他指腹轻轻碰了碰初一胖乎乎的脸颊。

他并没有多想,只是好奇孩子是会姓白,还是和她姓林或者沈。

“初一的大名叫什么?”

初一小心往外间看了一眼,他纠结咬了咬手指,软软的身体横趴在裴砚的心口上,小声说:“阿娘不让初一说的,这是个秘密。”

“但你是初一的爹爹,可是睡阿娘的床,所以悄悄告诉你好不好。”

裴砚微笑看着初一:“好。”

初一软软的小手抓着裴砚的衣袖,笑起来时有甜甜的酒窝。

他生得像裴砚,眼尾一颗血红泪痣,却和林惊枝一模一样。

“我姓萧,名玄玉。”

“萧玄玉。”

“但阿娘只叫我初一。”

初一说完,紧张攥着裴砚的掌心。

他是趁着林惊枝和寂白聊天的间隙,悄悄溜进寝殿的,初一可不想被阿娘发现。

姓萧,名玄玉。

玄玉,正是砚的一种代称。

裴砚瞳孔震颤,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蛹而出。

他掌心盖在眼皮上,胸腔震动,鼻子不受控制地酸了,孩子姓萧,是他从不敢想的事。

四年了,她这是原谅他了吗?

不然他们的孩子,为何要叫玄玉。

裴砚咬牙从床榻上坐起来,他伸手轻轻把在他怀里打滚的初一,抱起放在衾被里,柔声道:“爹爹去找阿娘。”

“初一等爹爹回来好不好?”

“好。”初一乖巧点头。

可能因为是父子,生来就有的血脉羁绊,初一对裴砚尤为亲近。

外间的书房寂静,寂白已经离开了,只有林惊枝独自坐在窗前,她手边放着一盏早就凉透的茶水,透着心事的目光有些空洞落在窗外。

下一瞬。

“枝枝。”

裴砚颤抖的掌心,小心放在她的肩头。

他不敢用力,也不敢近前,隔着些距离。

只是那只本该无瑕完美的手掌,手背上有一道捅穿的狰狞伤痕,因为在水牢泡久了,疤痕泛白能看出恢复得并不是很好。

林惊枝背脊骤然僵硬,长长的睫毛轻颤,慌张之下她失手打碎了一旁的茶盏。

茶盏砸在地上,溅起满地碎瓷。

林惊枝下颌绷紧,身子轻轻颤抖,用不轻不重的声音缓缓道:“太子殿下养好伤,就早些回去。”

她不敢抬眸去看他,笼在袖中的掌心紧绞着,她能感受到他有如实质的漆黑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炙热异常。

正准备起身,避开他出去。

裴砚伸手,有些粗粝的指尖毫无预兆从她咬紧的唇瓣上轻轻抚过,不带任何情欲摩挲一下。

“枝枝别咬。”

“你一紧张,不是绞手心,就是咬唇。”

“咬坏了,我心疼。”

林惊枝极力控制情绪的眼睛一颤,抬眸看他。

几年不见,他瘦了很多,但更为成熟冷冽。

就算是那些时日装作面首,极为卑微地跪在她的身前,他克制得极好,她依旧忽略不了他身上凌厉的气场。更何况是现在,他拧着眉,语调克制压着,视线紧紧落在她身上。

林惊枝恍神,心脏跳得厉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的怨恨不再是前世他三年未曾救她。

她已经想不起,她究竟在恨他什么。

可能是生初一的时候,她变成魂魄看见他自刎在她的灵牌前,或者是这一世,他一开始对她的隐瞒。

当初她的初一周岁时,她下意识写下了‘萧玄玉’三个字。

林惊枝眉心皱着,她疲于去应付更多东西。

当初她带着所有人的希望逃出燕北,那么眼下,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想到这里,林惊枝往身后退了一步。

可裴砚却往前走进一步,玄黑皂靴踩过满地的瓷盏碎片,抬手把她扯进怀里。

他声音低沉克制:“枝枝。”

“告诉我,为什么初一要叫玄玉?”

“为什么?”

裴砚紧紧盯着她,眼角泛红,声音发颤。

他目光落在她咬得泛红的唇瓣上,但不敢有所动作,只能无声叹气。

林惊枝没动,她僵着身体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惊枝嘴唇颤抖,眼眶红得厉害,她忍着泪水狠心道:“没有为什么。”

“就因为本宫的后院面首中,恰好有位郎君姓萧。”

“不过是随意挑的一个姓氏,等本宫给初一找了新的爹爹,初一愿意姓什么,那就姓什么。”

“只要初一开心。”

裴砚显然不信她的话,胸腔鼓动,嘶哑的声音极力忍着:“枝枝。”

“我不会再勉强你什么。”

“我来月氏,没有想过要带你回去。”

“只是太过想你。”

林惊枝无力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推他:“裴砚。”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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