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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下,眼前的少年五官模糊,却能看出精致。她穿一身破旧的灰布衣,寻常到淹没人群都不让人多看一眼。
她瞧着沉稳不少,眼神却依旧亮。比月光还要亮,亮的刺目。一如当年,明明做错了事,却仍旧无惧地盯着他看的小姑娘。
县长的长女叫什么来着?
刘秀才盯着清辞看,过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孟辞少个字,应是......孟清辞。”
清辞浑身一震。
听刘秀才说起汝阳时,她就猜到他会说什么了,并没太多意外,只听到原先的名字时,心头微涩。
刘秀才又道:“我原没多想,也不认识你。谁让你护着卫昭,让我不得不注意。刘秀云早些年去外面,就是在孟府做活,我去汝阳时,还碰见过她,只一细想就明白了。”
清辞直起腰杆,不愿听他说多:“你到底要做什么?”
刘秀才反问她:“当时我去时,旁人都唤你大姑娘,如今倒真是张大了。孟大姑娘,你怎么不在孟家,反倒来了这穷地方?莫不是......家里得罪人了?”
清辞神情一冷,哼道:“不关你的事。”
刘秀才绕着屋内走了几圈,想到什么,越发开心,连眼纹都笑出。
他道:“怎么不关我事?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要保密,该给我些好处吧?我可打听过了,你跟着刘秀云都生活了几年了,孟家肯定早就不在了!说不准,就你一个人还活着,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
清辞眼圈红了,泪珠在里面打转。她握紧了手中的刀子,心中思绪翻飞。
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家中只剩她一人。她必得活下去,且还要好好地活下去。
孟家本就无关紧要,孟清辞的姓名也许也没人会知道了,但是清辞不敢冒任何风险,哪怕一点。
清辞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刘秀才没有言语,皱眉沉思:“先不说我要什么,你能给什么呢?”
清辞不说话了,只双眼泛冷,手中的刀子动了几动,都没下定决心。
她只是一普通人,没那么大的本事。
刘秀才却开口:“蒋氏已死,卫昭却跟在你身边,我见你们俩关系好,还睡在一张床上,不如这样吧,你给我当妻子,我好歹也是秀才出身,配你这个落魄的孟家大姑娘,你也不亏......”
清辞气笑了,头一次露出轻蔑神色。
她双唇抿紧,极瞧不起刘秀才的模样,只看一会儿,就被恶心到似的,移开目光,盯着地面的月影瞧。
清辞声音低低,道:“你既然说了孟家没了,我告诉你个准话。确实没了,被谋财的贼人洗劫一空,家中也只有我一人活下。我早就觉得没趣了,你若想,便说出去,到时候,我去见我家人,也正好拉你去见蒋姨。”
刘秀才浑身一冷,他打了个激灵。
眼前的少年双眼空洞,浑身了无生气。刘秀才这才瞧见,清辞手中正握着把泛着冷光的刀,像在跟他打招呼。
刘秀才瞬间气短,仍梗着脖子道:“你且等着,我可不怕你,就一女的,我现在就说出去,你跟刘秀云两个女人,这房子是住不了的!往后生活也难!”
刘秀才转身就走,还没跨出门槛,后脑勺被重物击中,他连叫都没叫出,就被捂住嘴,又挨了一下。
重重倒地。
卫昭将木凳放下。
没半点惊讶,面色如常地看着倒地的刘秀才。
他就站在黑影里,嘴角阴恻恻的笑容被掩盖,眼底亦是如墨的沉。
瞧着并不像十岁小孩,倒像索命恶鬼。
他动了动指尖,有些麻。若不是清辞就在旁,他定不会只打两下的。
卫昭没想到,刘秀才命那般大。他在馒头里下了药,刘秀才也吃了,却只是浑身乏力而已,性命倒是一点没伤。
后来刘秀才不回家,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没想到,现在得手了。
他就一阵畅快。
他想大笑几声,又收敛住,只背对清辞,嘴角无声抽动几下。
清辞走上前,蹲下身,碰碰刘秀才,“他这是......死了吗?”
卫昭也跟着蹲下身子,神色恢复如常。
他的眼底一片澄澈,映着院子里的月光,像被洒上点点的碎星。这是被吓出的泪珠。
“阿......”兄字没出口,他脸红了红,继续道:“没死呢,我没有用力,只是打晕了。”
清辞就信了:“那我们赶紧把他弄出去。”
她以为卫昭吓坏了,握着他的小手好一会儿,又擦擦他的泪珠。安慰几声,卫昭才勉强笑笑。
他说:“走吧。”
他们二人一起抬着刘秀才,直到将他抬到了他自己家门口,这才放手。
清辞累出汗,亦有些胆颤:“把他放这儿吧。明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没见过。”
刘秀才胆子小,方才被清辞激了下,已经露出畏惧,猜明天也不会往外乱说。
清辞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女子身份暴露。
她这般年岁正好的,家中又没有父兄,只有刘秀云这一位年纪大的阿婆,是会被欺负的。
说不准,还会被随意指个人嫁了。
清辞想了一会儿就不再多想了。往坏处想,大不了就不在这儿住了。
反正她手中有余钱,随便找个地方也能过上几月。
......也不妨事。
回家后清辞就躺下。
她实在累极了,也顾不得卫昭听没听到,听到多少,以后是叫她姐姐还是兄长。她只觉得脑瓜嗡嗡,立马就睡了过去。
卫昭坐在炕边,神情踌躇。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亦或是该怎么做,他其实并不困,但他就是想上炕,躺在清辞身边。
以前这样想,也这样做。可是现在,他都知道清辞是姑娘了,总不好再上去吧?
卫昭眨眨眼,盯着清辞,心里又想着,要不就装不知道?
卫昭在心里偷偷想了一下,脸又红了。他干脆下炕,出了院门,直奔刘秀才家。
方才他骗了清辞,他用了很大力气。第一下就不轻,第二下又用了力,猜着刘秀才大概是不好了。
但他没说,心底也认为不应该告诉清辞。
卫昭去的时候,刘秀才还躺在原来的地方。
他往前走几步,蹲在地上,蹲成小小一团,眼睛瞪得大大,眼捷眨动的频率也慢了。
好久之后,他才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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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刘秀才的尸体在后山的水洼里发现。
他已经泡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因身上穿着的衣物是好料子,村里穿这样料子的人不多,才被认出。
发现他的人是村里的屠户孙同安。他杀猪,力气大,对山地也熟悉,去的地要比寻常人要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