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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和弟弟单独出门,出门前家里人几次叮嘱,这才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
赵秀云听她意思是去探亲,包裹看起来却像是长住,不过也没多问。
扯两句闲话,陈家姐姐话音一转说:“嫂子真是罗平人?听着不像。”
赵秀云笑着说:“我原来是广播站播音员,普通话得好才行。”
陈家姐姐夸她道:“怪不得呢,普通话说得真好。”
她是江南人,说话就一股水乡味,软软糯糯的。
赵秀云笑笑,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陈家弟弟拿着湿漉漉的饭盒进来,赵秀云抱着孩子,只能点点头说:“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客套话翻来又覆去,太阳越升越高。
赵秀云知道这是快到沪市了,忍不住心里叹气。
真是做事凭着那股劲,松下来又愁上心头。
她十四岁那年念初中,赶上县里来位新领导,搞微服私访这一套,结果没到公社就铩羽而归,因为这位领导是地地道道北方人。
罗平方言本来就十里不同音,推行普通话才多少年,哪怕是年轻人不会说普通话的大有人在。
这下还得了,推行普通话也是任务之一,领导就盯上全县的广播台,觉得必须得弄几个普通话好的人熏陶熏陶。
赵秀云是天生讲话就没口音,还没初中毕业就有工作,被分配到公社广播站,每天念报纸,一天念两遍,一遍普通话,一遍方言。
偶尔再通知点事情。
工资是二级工标准,每月三十三元,多少人眼红着。
这随了军,可不一定能排上工作。
赵秀云打下定决心要去随军,这事就一直挂在心头。
丈夫方海是同大队的人,十六岁就当兵,一直在西北,光坐火车就得四五天,两人聚少离多,结婚到现在八年,除了新婚怀上的青禾,就是四年前他回来探亲时怀上的青苗。
两个都是女儿,都是她的掌中宝。
可孩子光有妈疼有什么用,爷爷奶奶不待见,就是她自己娘家妈都糟蹋,赵秀云一个人带俩孩子,又要上班,独木难支。
婆婆还见天到广播站闹,说给他们家老四绝后。
其实赵秀云知道,是指望着她赶快去随军,把工作腾给小叔子。
婆家闹,娘家也闹,好像她这份工作是个香饽饽,谁想咬就能咬一口,赵秀云凉了心,一直是硬撑着。
谁想上个月方海突然调到沪市,那可是大地方,不是西北一吹一嘴沙。
他特意写信想让媳妇去随军,老婆孩子热炕头嘛。
赵秀云也是快撑不住,转头悄悄卖了工作,没跟谁打招呼,登上到沪市的火车。
但她有件事不好意思说,她跟丈夫其实不太熟。
虽然是一个大队的,但方海比她大四岁,男孩女孩又不凑在一块玩,顶多小时候见过面。
相看的时候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娘家,第二次就是订婚,部队难请假,他们订婚结婚只差几天。婚后第五天,方海就归队,一直到四年前回家探亲,待了半个月。
前前后后加起来,两人处一块的时间不太多。
赵秀云唯一欣慰的是,方海对女儿还是挺喜欢的。
回回来信都得问,总给孩子寄东西。
不然她也不敢去随军,生怕丢了工作,再换个人折腾她。
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赵秀云盯着窗外,火车不知道轧过什么,剧烈晃动一下,她把睡梦中惊醒的苗苗抱紧,一手拍着禾儿的背。
乘务员扯着嗓子喊:“沪市站,沪市站要到了啊。”
边走边喊,留下尾音。
赵秀云推大女儿说:“禾儿,醒醒。”
禾儿七岁,在乡下已经是半个劳力的年纪,平常没少帮妈妈干活,一激灵,揉着眼睛说:“妈妈,我醒了。”
赵秀云一颗心软得不像样说:“好,我们马上就要下车了。等到爸爸那再睡,好不好?”
禾儿对爸爸没有印象,但对寄给她的东西有印象,顺从地点点头。
赵秀云摸摸女儿的头发说:“那穿鞋吧。”
禾儿乖乖下床,蹬上鞋站好。
从床底拉出行军包背上,赵秀云一手抱小的,一手牵大的。
火车慢慢进站,她眼睛看站台,穿军装的人倒是挺多的,就是不知道哪个是方海。
太久没见,她脸都快认不得了。
第2章 生硬一家人(小修) 下火车的人多,赵……
下火车的人多,赵秀云不敢跟人挤,她自己倒没什么,孩子要紧,只得小心翼翼坠在后头,谁知有人下,有人上,挤得越发不像样。
她要不是被挤得不能动,非得跺脚不可。
她正火急火燎呢,有人伸手拉她。
该死,耍流氓耍到她头上。
赵秀云刚想喊出来,越看拉她的人越脸熟,尤其侧脸和小叔子方川有三分像。
她顿了顿,试探性问:“方海?”
方海在站台等半天没见人,还以为老婆孩子都丢了呢,这会也顾不上什么礼让问候,抢孩子似的抄起大的,拉着她们娘仨往下挤。
这要再不下去,火车就该开了。
禾儿是被吓住,站在地上才反应过来,嚎啕大哭道:“妈妈,我要妈妈!”
赵秀云落后一步,急急哄她说:“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禾儿抱住妈妈的腿,一动不动,眼角还挂着泪珠,恶狠狠盯着要抢走她的“坏人”。
这眼神,活像看敌人。
赵秀云生怕刚下地她就把亲爹得罪,以后可靠他过日子,轻轻推她一下说:“禾儿,你不是说想爸爸了吗?”
方海面带希冀蹲在大女儿跟前,张开双臂问:“爸爸抱好不好?”
禾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还有往后退的架势。
赵秀云有些尴尬说:“可能是刚刚吓着了。”
总不能实话实说孩子怕生吧?
追究起来谁是那个生。亲爹?
方海虽然失望,可也知道孩子多半是这样的,和小女儿对上眼说:“苗苗,是爸爸啊。”
大的他还见过,小的只有照片。
苗苗年纪更小,直接缩在妈妈怀里。
接连碰壁,方海倒也不气馁,笑一下说:“东西给我吧,先回去。”
他背上行军包又说:“就这些?”
穷家富路,来随军谁不是大包小包的,连个碗都带上。
赵秀云点头说:“不方便带,能卖的我都卖了。”
公社给她分的一小间房,地方不大,只有些大的家具卖了,新一点的被子衣服都被她塞在一起带来了。
方海是不当家的男人,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说:“也是,你弄不动。”
赵秀云松口气,其实那些是结婚时候的家具,都是方海花的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