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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闭得严实的窗口照进来,洒在温润的玉枕上。

那绘着鸳鸯的双人玉枕,还残留着淡淡的荷叶香。

如葱玉指抚上柔软的狐裘、抚上他曾躺过的地方、抚上冰凉的玉枕。她忽地有些喘不上气,把头埋进狐裘里,瑟缩成小小的一团。

黄昏日落、冬寒乍起,苏吟儿木然地看着头顶的珍珠宝石,郁郁光火中,紫蓝色的半透明轻纱笼罩出如烟的恍惚。

她拖着似有千斤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黄花梨箱笼前。

她拿出抽屉里的钥匙,缓缓打开金色的锁头。

“砰”地一声,她颓废地跌坐在厚实的绒花地毯上,恹恹的,手中的拜帖轻飘飘的,落进了梳妆台靠近墙壁的缝隙里。

*

养心殿,陆满庭正襟高坐在龙座上,修长的手指扫过整齐的龙案,敲了敲。

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威压袭来,殿下跪着的大理寺汪正卿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瞧他一眼。

陆满庭冷冷一瞥,拂袖让周遭的小太监和侍卫都下去,汪正卿适才抹了把虚汗,靠近了些。

“安国君有天龙之姿,属下甚是仰望,愿效犬马之劳。初四祭祖,郊外方便,安国君可行大事,属下愿倾其所有、助一臂之力!”

陆满庭嗤笑,合上手上的奏折,“咚”地一声,扔到龙案上。那声音震得汪正卿一缩。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天下?”

诚然,他想要至高的权力、想要天下人的敬畏,可他最想要的,是看着老皇帝、看着面前的仇人,一步步陷入他编织的牢笼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被千人唾、被万人骂,被永世的嫌弃!

他阴冷的眸底有藏不住的肆虐的恨意。

“留你到正月十五,回去交待后事。”

汪正卿狠狠一震,额头上的汗渍密密麻麻的,打湿了花白的鬓角。他敛下惶恐,缓缓直了腰杆,目中再无装出来的惊惧,而是盛满了不甘。

“安国君当真要对老朽赶尽杀绝?”

这小子已经杀了左右都御史、捉了刑部尚书,受沈家牵连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若单纯是为了钱财、为了教训教训他们这些老臣,在他们交出金矿时,陆满庭就应当收手。

可是陆满庭没有。

狗急还要跳墙、再软的兔子也会咬人呢!

陆满庭眸色深深,想起十五年前的那桩惨案,想起娘亲的惨死,全都拜这些人所赐!

他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沉道。

“祸不及妻儿,我只要你一人的性命。”

这便是对他汪家最大的恩赐。

汪正卿猛然一抖,意识到什么,往后一仰,却又很快将害怕隐藏。

陆满庭调了关外的大军回京,虽是机密,却早已被他晓得,如今关外无人驻守,正是突破的好时候。

他想要谋反一夺天下?想要踢开他们这帮老臣?

没那么容易!

*

初三的上午是热闹的。

这一日宫里的规矩是许亲人入宫同妃嫔们团圆,但凡有娘家人的,都是欢欢喜喜的。

景阳宫,苏吟儿独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望着桌案上摆着的黄花梨箱笼,黯然神伤。

洋桃领着宫女们进来,远远地瞧了一眼,将美酒和甜点轻轻地放在矮几上。

“夫人,您这是怎么呢?可是有心事?”

苏吟儿赶紧背过身,捏着袖子悄悄抹了把眼泪,笑道,“没什么,就是想义兄了。”

洋桃叹一口气,知道夫人是念家了,握着她的手浅声安慰了一会儿,谁知夫人欲哭越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都止不住。

洋桃:“瞧瞧,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去唤安国君来!”

自打初一那日安国君来景阳宫用过午膳,昨个一整日,也没瞧见主子的身影。

洋桃不忍夫人大过年的落寞,说了好几回要去请主子来。瞧着夫人都清减了呢!

苏吟儿忙拉住洋桃,摇了摇头,“别,别喊他。”

她不想见他,一丁点儿也不想。

洋桃哪里晓得苏吟儿的心思,只当是夫人心疼主子,不愿主子为她操心,就没往旁的想。清秋从外头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说给苏吟儿听。

“夫人,苏婕妤的生母林氏,在嫁入苏家前,曾有个感情甚好的相好,说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知怎地被家中父母活活拆散了。”

这事倒是新鲜,却也在苏吟儿的意料当中。

初一那日苏婕妤来景阳宫时,曾淡淡地提过。林氏若非有意中人,也不至于婚后同苏伯父闹成那样。

苏吟儿止了哭泣,好奇道:“那相好是谁?”

清秋顿了顿,支开小宫女们,小声道:“是苏副将!”

苏吟儿呆愣了片刻,恍然间意识到,或许这就是父亲同苏伯父大吵的原因。

若是如此,那苏婕妤的生母林氏,会不会就是苏吟儿的......

苏吟儿掩下纷至沓来的猜测,细细地整理思绪。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小宫女的通传——

——“还请苏婕妤和夫人稍等片刻。”

原来是苏婕妤和林氏来了。

前个白日里,苏吟儿说她没什么娘家人,想邀请苏婕妤同母亲到景阳宫热闹热闹。

苏吟儿给洋桃和清秋递了个眼色,两人忙打来盆温水,伺候她净面,洗去脸上的泪痕,又上了些胭脂,遮住哭得浮肿的美目。

整理妥当,两位侍女才将苏婕妤和林氏迎了进来。

——“贵妃娘娘吉祥!”

苏婕妤行礼问安后,侧身引出身后的林氏,“姐姐,这是我娘亲,听说您一个人在景阳宫,非得过来看看您!”

林氏徐徐上前。

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虽已年过芳华,却是美艳动人,比起娇嫩的苏婕妤,更有一番别致的韵味,足以窥见年轻时的惊艳绝伦。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锦衣,没有过多繁复的花样,款式极其简单,仅用一根细带在腰间打了个结,既不争奇斗艳,又没失了光彩,真正是仪态端庄、举止得体。

林氏缓缓行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苏吟儿莫明心悸,不知自个儿在期待些什么。

“二位请上座,看茶。”

景阳宫的茶用的是上好的锈钉子。

锈钉子采自烟雨朦胧的南山。每年的烟花三月,接连下过几日的春雨后,南山的春茶会长出新芽。

在葱郁的大树下,在低矮的灌木丛中,藏着挂着水滴的鲜嫩的锈钉子。

茶女们踩下、晾干,放入地窖里,等到寒冷的冬日再拿出来泡上。

泡锈钉子的水也很讲究,得用初冬的第一场雪水,烧开了,煮沸了,再凉上半炷香,缓缓倒入茶盏里,入口才有回甜的味道。

苏吟儿不喜饮茶,却泡得一手好茶,只因陆哥哥喜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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