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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谢爷爷清高稳重一辈子,即使被儿子出卖,被送到农场,也是腰杆笔直不曾弯下一点腰。
可此时,却低下了头,弓腰痛哭起来。
谢温时眼睛红了一片,却没有哭,抚摸着他瘦得一根根骨节凸出来的脊背。
他轻声安慰着谢爷爷,过了几分钟,老人家才止住眼泪。
他抹抹眼角,努力平复着呼吸。
谢爷爷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给谢温时介绍,“这是老魏,小宋,你也都见过了。”
谢温时一一问了好,实际上,这两人的资料这几天他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他在简陋的屋子里扫视了一圈,除了一张火炕,一览无遗。
他眉头微皱,“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吗?”
谢爷爷一愣,弯腰指了指炕角的一块红砖,“那里面是挖空的,可以放东西。”
说着,他抓住那块红砖晃了晃,拿了下来。
火炕里赫然露出一个大洞,里面塞了个油纸包,不知道是什么。
谢温时打开身上的挎包,掏出一包桃酥、一包鸡蛋糕,还有六个鸡蛋,放到炕上。
“这鸡蛋是煮熟的,现在天气热放不了几天,你们尽快吃。”
言外之意,是送给他们三个的。
谢温时深信,只有利益连结下的关系才是最稳定的,和同屋绑到一根绳上,对他和谢爷爷来说是最安全的。
说着,他先拿了两个鸡蛋,分别递给老魏和小宋。
老魏看了看手里的鸡蛋,再看看谢温时漆黑的眼,沉默了下,把鸡蛋往炕边一敲。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小宋没想那么多,他愣愣被塞了个鸡蛋,“这不太好吧。”
普通养鸡的农村人吃鸡蛋都不容易,何况是他们。
“这阵子多谢你们照顾我爷爷,就收下吧,”谢温时微微一笑。
谢爷爷年纪大了,干不了多少活,何况这几天他看在眼里,这两个同屋对他照顾颇多。
这样的人,他是不吝于感谢的。
小宋这才收下,他看着鸡蛋咽咽口水,藏到了手心。
藏东西的洞不大,谢温时把吃食塞进去,弯腰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清苦的药味。
他鼻尖微动,觉得这股味道有些像自己之前从县里买的那种。
他手在炕洞里翻了翻,果然,摸到了两管冰凉的硬物。
谢温时把手抽出,看着手里两管药膏,不由得一愣,“扭伤药膏?”
之前他给申宁买的,也是这种。
农场明显不会给他们用这种药膏,藏在这里,就证明是见不得人的。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谢爷爷。
谢爷爷点点头,“是扭伤的药膏。”
谢温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低头细看,一管已经挤完大半,另一管比较满,还没用过几次。
他皱眉问:“这药膏是哪儿来的?”
谢爷爷没想隐瞒,“是一个小姑娘送的。”
他缓缓说起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包括在山上遇野猪、被她救下,一直到她多次来送吃食送药膏。
说话间,神态全然是感激。
谢温时越听越觉得古怪。
独自打一只野猪、抓很多鱼做鱼干……听到这里,他脑海中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美艳、活泼,却也武力强悍。
他忍不住问:“是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十七八岁,个子很高,总穿着黑色衣服?”
谢爷爷一愣,“是啊,你怎么知道?”
但下一刻,他就想了起来,“是了,申同志就是在红江沟大队,你也是。”
谢温时的脸色却不大好。
这一刻,他脑袋里冒出无数猜测——
申宁知道谢爷爷是他的亲爷爷吗?
如果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为什么暗中多次照顾他们?
谜团的网把谢温时紧紧缠绕,他想不明白,只觉得那些真挚热烈的情感里,好像一瞬间混进了许多秘密。
他不觉得,申宁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她在山上遇到陈忠老娘,可以把她顺路背回来,可是农场离红江沟大队那么远,她为什么屡次悄悄过来、特意为几个陌生人送珍贵物资?
如此危险,一旦被发现,还极可能被他们的身份拉下水。
到底是为什么?
谢温时神态复杂,谢爷爷也发现了,不禁问道:“怎么了?”
谢温时深吸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猜测,“您和她说我们的关系了吗?”
谢爷爷一愣,摇头,“我只说有个孙子,并没具体说。”
……
此时的申宁并不知道农场发生的事。
农场下雨,红江沟大队却天气明媚,天上一丝乌云也无,只把人晒得暖洋洋犯困。
她打着哈欠,只想早早干完今天的活,去草甸子里抓鱼。
天气越来越暖和,草甸子里结的冰化了,水越来越多,鱼也就越来越多。
好几天去扫盲班没去抓鱼,她已经又没有肉吃了。
而且离上次看谢爷爷也过了好几天,申宁想烤干几条鱼,给他送去。
打完最后一趟水,她跟大队长打了声招呼离开,拐了个弯,便往草甸子里跑去。
抓到十几条鱼,申宁便停了下来,就着水把鱼开膛破肚清理干净了,这才扛着一大桶鱼回家。
她把鱼分成两半,用一点盐腌好,再挂到阴凉处准备风干。
申宁处理得特别精细,人类的喉咙是很脆弱的,不能有鱼鳞、尖锐鱼刺,也不能吃很浓的腥味。
这一处理,就处理到了天黑。
她给自己蒸了条五六斤的大鱼,吃完便准备去扫盲班,刚出家门,便见到大步跑来的谢温时。
他步子迈得极大,头发都被风吹得往后,露出白皙额头,很急切似的。
申宁眼前一亮,用力挥手,“谢温时!”
谢温时的情绪像小火烧开的水壶,持续沸腾,泡泡一颗颗浮到水面上碎裂,都是不解和迷茫。
层层叠叠的疑虑压在他的背上。
下午雨一停,他带着虚伪的面具和农场场长告别,然后马不停蹄赶回红江沟。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想要马上出现在申宁面前。
他很想问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
可等真看到了人,他步伐一顿,无数疑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申宁看着他突然停下脚步,自己迎了上去。
谢温时的发丝潮润,半条裤腿和鞋面都是脏的,她疑惑道:“公社那边下雨了?”
她还不知道谢温时这些天一直去农场工作。
“没有,”谢温时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他咳了一声,看着她亮晶晶清明的眼,觉得自己今天赶来的太过冲动。
以他的性子,应该是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