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5
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女鬼,霍然跳起身来,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妻子。
他惊魂未定,一挥手,晃亮了床头灯,声音几乎是细细地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你在做什么?”
夫人的脸见了光,依然像鬼。
她轻声道:“想事情呢。”
查理曼吞了口口水:“有什么事……醒了再想吧。”
夫人呼出了一口长气,长到让查理曼疑心她是把肺内的空气都挤压了出来:“……你说,小金死的时候,那么痛。他叫我的时候,我怎么去睡觉了呢?”
查理曼是彻彻底底的后院失火了。
这把火还是鬼火。
妻子幽魂一样在家中游荡,会出现在任何查理曼想象不到的地点,披头散发地跟他谈起“小金”。
查理曼为之操心了半辈子的“小金”,变成了他晚年的噩梦。
查理曼无可奈何,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也不让妻子撒疯撒到外人眼前去,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事情,他只能横下心来,把妻子锁到了阁楼上。
这样一来,新管家也留不得了——毕竟不是他用惯了的老人,他觉得不可靠。
查理曼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整个家孤清得成了冰窖。
在冰窖里,失去了沟通交流的对象,人总容易瞎琢磨。
查理曼每天定点上班下班,一切如常,在家里却焦虑得几乎发疯。
越是琢磨,越是折磨。
谁也不知道本部武临死前究竟有没有交代出什么。
查理曼有心去查一查,但以他如今的工作权限,他什么也查不到。
他打开电视,上面是已经彻底将他取而代之的林檎。
他关闭电视,就会听到妻子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道唱给谁听的摇篮曲。
在这样的环境里,查理曼似乎只有步上妻子的后尘、变成另一个疯子,才能活得稍微舒服一点。
可查理曼不认命。
他能从云梦区那个大泥潭里爬出来,就注定了他不是个能认命的人。
他清点了一下手上动产与不动产的情况,确定了一件事:
……宁灼必须死。
第111章 (三)明争
此时, 被查理曼恨出血来的宁灼,正在食堂里吃饭。
近来,宁灼的胃口不错。
“海娜”的人, 私下里一致觉得宁灼吃饭约等于是在吃猫食, 左一口右一口, 很快就饱,对饮食质量也毫不在意, 能凑合就凑合,纯是为了补充基本的营养而“进食”。
所以他们习惯自己准备一点吃的,放在基地的各个角落, 撞运气一样, 如果宁灼突然有点胃口, 就能及时把他喂饱。
他们总鼓动着让宁灼去带夜宵, 也是希望他突然馋嘴,能给自己买回一样两样好吃的回来。
甚至有人认为,傅老大总守着食堂, 也是跃跃欲试地想要把他喂胖。
可惜宁灼一年之内去食堂的次数少得可怜。
现在他能坐下来,安安心心吃几顿热饭,整个“海娜”都不约而同地喜气洋洋起来。
就连金雪深也挺高兴。
不过他对着宁灼, 这辈子嘴上是说不出什么动听的来了:“转性了?识好歹了?”
宁灼没理会他。
冥冥之中,宁灼感觉, 他的旧生活快要结束了。
新生活朦朦胧胧的,就在前方,他看不清楚, 心里没数。
所以他像动物一样, 面对未知,先吃饱再说。
这天晚上, “海娜”和“磐桥”一起聚了会。
两家一起呆了这么久,早在暗地里各自有了交往,只是碍着宁灼和单飞白的面子,也碍着他们过去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的过往,不大乐意把这种关系摆在明面上。
闵旻不出外勤,又性情坦荡,不拘着什么,和凤凰交朋友交得最为坦荡,可以说是一马当先地破了冰。
可一群大老爷们儿却扭扭捏捏,即使对彼此有了钦佩,也有了共同话题,却也只敢私下来,黏黏糊糊、眉目传情的,宛如偷情。
不过,几杯酒下肚,大家就没那么多忌讳了,杂糅在一起嗡嗡地攀谈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匡鹤轩的胆子也大了,居然没压住好奇,开口打听起宁灼过去的事情来:“宁哥,你胳膊是怎么……没的?”
他并没指望他说,甚至在问出口时,匡鹤轩已经下意识挺直了背脊,绷紧了肌肉,做好了挨骂挨抽的准备。
但宁灼看他一眼,很平淡地作出了回答:“碰到绑票的了。”
正在搂着手下的肩膀说笑的单飞白回过了头来,遥遥地投来一个神情复杂的目光,耳朵也竖了起来。
匡鹤轩颇感诧异:“谁敢绑您啊?”
既然开了话题,宁灼索性简单地讲述了他的过去。
宁灼的苦难,放眼整个银槌市,其实真不算什么。
在银槌市底层,多的是流离失所,多的是惨绝人寰。
他比金雪深幸运,还保有大部分肢体。
他比闵旻强悍,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自救。
他比唐凯唱清醒,他至少知道自己的亲眷因何而死,有着明确的仇家。
而且,在那样的死境里,他一个小小少年硬是单枪匹马地闯了过来,在这残酷世界里徒手创下了一个“海娜”。
再加上宁灼讲故事时毫无渲染,宛如在讲述第三个人的事情,故事中凄惨的因素被削减了不少,落在旁人耳里,更像是一个合格雇佣兵的成长前史。
譬如匡鹤轩,就听得心悦诚服,热血沸腾。
平心而论,他即使活到了这把年纪,也不能够像十三岁的宁灼那样狠绝。
他热切崇拜地看着宁灼,小声感叹:“宁哥,牛逼。”
但一向话多又爱热闹的单飞白静了下来。
他一语不发地听完了整个故事,望着宁灼和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一眨的。
宁灼也察觉到了他遥遥投来的目光,并被他那一瞬不瞬的眼睛看得有些心乱。
但他并不看他,只静静喝下一杯酒。
旧日的痛苦,宁灼已经把它尽数吞了下去,结成的不是痂,是向内而生的一身钢筋铁骨。
非这样不可,否则如果伤口时时开裂流血,他报不了仇。
单飞白难得地沉默到了回房间的时候。
宁灼带着一点好闻的酒气,率先踏入房间,打开灯,让柔和的灯光撒遍全身,同时头也不回地问单飞白:“今天怎么了?哑巴了?”
话音刚落,刚刚明亮起来的房间骤然回归黑暗。
在黑暗中,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灼热的掌温贴着他的皮肤,将他的毛衣从下卷起,露出了他的肩背。
宁灼被他顶得一路向前,摸黑伸出手臂,撑住了一面墙壁。
“只喝酒,没吃饭?”宁灼冷淡地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