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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汤润嗓子，“小时候每次闯祸心里害怕，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父母，不是我那些好兄弟，而是夏娴，因为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能有无数解决办法和对策，那个时候我们觉得我们俩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孩子。只是成年后面对更大的世界，她没办法，我也没办法，我过我普通学生的日子，她是个网红，所以我不需要像她一样面对那么多麻烦。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事，我是不会帮她的，可她是冤枉的，她初中的时候跟我形影不离，我太了解她了，她绝对不会舍得把自己那时候的文字卖一分钱，也没必要。”

“她说冤枉就冤枉？你就这么相信她？”周凯不屑地嗤笑一声，“面具是长在她脸上的，你凭什么觉得她唯独对你坦诚相待？你就是太容易共情她了，你觉得像她这样没什么背景全靠本事有了姓名的人会随随便便被别人抹杀一切，那么你的努力或许有一天也会这样被人践踏，你觉得她的无能为力就是你的无能为力，对吗？”

“我只希望一切可以还原真相。”杨岚辩解道。

“真相？都成年了还幻想当正义使者啊，你的名字是柯南吗？”周凯笑着讥诮，“杨岚，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会怎么样？”

“去你平时娱乐的地点找你，去你家门口堵你。”杨岚平静地说着，咬了一小口面前的蟛蜞膏花虾。

“你至于？”周凯突然没了胃口。

“因为……我好不容易有一个理由允许自己去见你。”杨岚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说得很小声，“就见见。”

周凯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觉得心口轻盈而充实，她好听的声音顺着鼓膜一路传导至胸腔，带来隐隐的酥颤感，盘旋在他脑内很久的种种疑问瞬间全部有了答案。

“那天早上醒来被佛坠硌了一下，胸口疼得厉害。当时我就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有赶上任何节日，我没送过你任何礼物，我们分手了，你的生活里没有任何我存在过的痕迹，挺遗憾的。想来想去，又觉得没送就没送吧，不然一点一点抹除也挺难过的……”

“……”周凯冷不丁被她说得鼻腔一酸，竟然差点儿没哭出来。

“书里常常说，眼下感觉天大的事儿，五年后回头看总会云淡风轻。我就忍不住想，五年后你会结婚吗？十年呢？你会变好吗？那个时候的我回想此时此刻，会后悔没有找个理由多见你一面，还是会笑自己矫情不体面。”

“停，有什么毛病啊杨岚！”周凯本来莫名其妙被甩了只是郁闷，就像挨了一个闷棍还没缓过来，现在被她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开始抓心挠肺地难受。

“我失恋了啊。”杨岚撇撇嘴，“失恋还不能整点儿疼痛文学了吗？”

“哦，巧了，我也失恋，听不得这个。”周凯给自己顺了顺气儿，指指刚端上来的榄角蒸驼背鲈，“尝尝这个，堵堵嘴。”

“那你能不能——”

“装可怜没用，杨岚，这回你别想糊弄过去，”周凯看她的眼睛，“回答行，或者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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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个好吃诶！”杨岚顾左右而言他，一抬眼撞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一秒便泄气地道，“不行……”

周凯勾唇笑着点了点头，起身直接就走。

“哎哎——”杨岚早习惯了周凯跟她啥事儿都好说话，一时反应不过来，手足无措了一会儿之后撒丫子狂追。

杨岚顶着周遭投来的怪异目光感觉自己仿佛冒着枪林弹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心想幸亏自己今天没因为约的是周凯而臭美穿高跟鞋，因为她从夏娴家离开的时候夏娴恰好拿了一双LV ? trainer白水泥贿赂她。其实当时她就感觉很别扭，不由自主就联想到宫斗戏里边儿的常见剧情套路：主角开始都要姐姐妹妹一番，中段开始互相算计，最后翻车的那方可怜兮兮，隐晦提醒昔日姐妹念旧情时就会送一点承载着她们往事的吃食器物过去暗示——她俩鞋子的尺码相同，高中时经常一起凑钱买漂亮鞋子换着穿，有一次俩人好不容易攒够钱在买手店入手了一双当时炙手可热的Off ? White小白鞋，结果被葛明熠嘲讽是LV ? trainer的平替，大肆宣扬了一番她的人生哲学：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平替，只有平价且可被替代的人。

周凯坐上车的时候恰好看到杨岚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不慌不忙转头看她，轻轻挑眉表示疑问。

“喂！你……你怎么这样啊说走就……就走啊！”杨岚扒住他的车门，弯腰喘顺了气儿才接着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那我要说行，不就是把自己卖了嘛？”

“我哪样了？你不是姐妹情深得很吗？自己男朋友说什么你都不信，你好闺蜜说啥你信啥，跟谁亲啊？卖了就卖了呗，卖完别忘了再帮你闺密数数钱，”周凯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不是真当我脾气特好？给你惯的！我跟你说实话，夏娴这事儿我不仅不想帮，甚至想落井下石一下。你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关心这种破事儿？”

“你怎么这样啊……”杨岚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我们也没说要白嫖啊……你就不能说点儿我能办到的事儿么？”

“谢谢，我没其他需求，不行我走了。”周凯皮笑肉不笑地把她的手从车门上挪下来。

“啊！行行行！”杨岚心知自己这运动鞋肯定是跟不上跑车的，一咬牙准备来个缓兵之计。

“你说的，我录音了，可别赖账。”周凯窝在车里晃晃手机，笑得像个大尾巴狼。

“……”杨岚叉着腰一个字都说不出。

“对了，你这么跑出来，结账了吗？”周凯提醒她。

“靠！我一着急给忘了！”杨岚扶额。

“也没人拦你？”周凯笑得愈发阳光灿烂，“别是记我账上了吧？”

“……那我去买单，你别走。”杨岚糗得脸都黑了。

“我陪你去。”周凯心情颇好，下车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杨岚由着他拉回餐厅，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内心盘算着自己现在究竟算是复合了还是被包养了？种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包裹之下，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心底一下子踏实了，冒着粉红泡泡压都压不住的感觉让她猛地想起葛明熠自嘲那句“道行还不够深呗”。

杨岚这会儿好像是第一次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打喷嚏，你装是装不像的，憋也是憋不住的，哪怕你标榜清醒理智懂无数人间大道理，哪怕你过尽千帆自诩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真遇到克星该栽那么一下的时候，还是没法像超级玛丽一样蹦过去。

想完这些，杨岚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阅历又上了一层楼，直到服务员报出的五位数数字戳破了她的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