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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他好似自问。
又自答:“我不知道。”
霍皖衣轻笑出声,他靠在墙上,眼底幽深一片。
“帮我带句话给梁兄。”
作者有话说:
好耶!虐起来!
第133章 赐死
修长的十指抚摸着手炉边沿,掌心传来温温暖意,似将屋外的寒凉尽数抹去。
谢紫殷坐于下首,眉心间朱砂微动,淡笑道:“陛下已给了我许多信任。”
在这句应答之前,是叶征问过他一句——“我对你还不够相信吗?”
于是他答了。
他知晓叶征对他的信任,也许正因为叶征信任他,他才敢于说服刘冠蕴辞官,更令刑部尚书赵绝归隐。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
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这都是越俎代庖、目中无君的罪责。
足以让谢紫殷被帝王发作。
可是谢紫殷现在还能坐在皇宫中,与帝王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足以证明他的简在帝心并非一句虚言,是切切实实,无可更替。
叶征凝视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好时机,刘相不会应允你辞官归隐。至于赵尚书,他本就有心辞官,曾几次向我谏言,你所做的事情,倒也正中他下怀。”
“然则,谢紫殷,”叶征沉下声,“你想做的事情让我不解。”
谢紫殷将手炉放到桌上,垂着眼帘道:“很快你就会明白。”
他话音甫落,便有内侍匆匆行来,叩拜在地。
“陛下……大理寺卿有本要奏。”
霍皖衣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却也并非不能递上奏折为自己伸冤。
他前些时日未做,如今做了,大理寺卿自不会阻拦。
不仅不会阻拦,还要为着他直达天听,将冤情好好哭诉一把,好让霍皖衣重见天日。
是以大理寺卿气势汹汹踏进殿中,眸光一扫,俯首施礼:“陛下,臣有冤情要诉!”
谢紫殷已不在殿中,而在一侧的屏风之后。
叶征闻言:“你有何冤?”
大理寺卿两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捧起,道:“陛下,这是霍尚书托臣带来的奏折。”
叶征道:“霍尚书?”
“是。”大理寺卿道,“霍尚书说,他所受冤屈,皆在这本奏折中。还望陛下看在他有所功绩的份上,为他正本清源。”
好一个正本清源。
叶征微微颔首,便有内侍从大理寺卿手中接过奏折,恭恭敬敬递到叶征面前。
叶征展开看罢,沉吟许久,道:“卿先告退罢,朕要好好想想。”
大理寺卿见他神色间或有动摇,心下一喜:“臣遵旨,臣告退。”
待人影离去,大殿中空荡荡只剩下叶征时,谢紫殷方自屏风后缓步行出。
叶征看他一眼,将奏折丢到桌上,冷嘲道:“霍尚书为己伸冤,无异于奏请弹劾你,谢紫殷,你算错了。”
“陛下怎能说是我算错了。”
哪知谢紫殷并不惊讶,更无愤怒,神色依旧淡淡不明。
他未着朝服,满身宝蓝颜色,素色绒领将眉间朱砂衬得愈发浓稠。
“我算对了。”他竟轻笑。
叶征愕然:“……什么意思?”
谢紫殷道:“陛下,如今霍皖衣弹劾了臣,其中桩桩件件事,哪个不是合情合理的?”他手中执着那本奏折,一一看罢,笑意深深,“若陛下还要偏心于臣,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叶征怔然看他片刻,惊道:“谢紫殷,你难道想要朕治你的罪?”
“陛下本就该治罪于臣。从前不治罪,是陛下慈悲。如今治罪于臣,是陛下圣明。”
谢紫殷双眸薄然无情,望来的目光隐带笑意。
他轻声道:“陛下该治罪我,不要顾念旧情。”
“……谢紫殷!”
叶征被他这番话说得怒而拂袖:“你忘了你对朕说过什么?!”
“臣都记得,句句不敢忘怀。”
而谢紫殷半分不动,神色平静至极:“可是陛下,人之许诺,未必事事皆达。臣……要食言了。”
叶征又急又气:“你信不信朕将你赐死!”
谢紫殷竟也一掀衣摆,俯首叩地道:“……那臣,恭谢陛下圣恩。”
“你!”
“你不是说不敢忘怀?”叶征踏下金阶,几步走到谢紫殷身前,揪住他的衣领,“当年,当年结识的时候,你说的不是这些话!”
谢紫殷道:“人是会变的,叶征。”
“……你想死,是吗。”叶征忽而低声。
谢紫殷道:“是。”
叶征静静看着他的神情,松手退步,苦笑道:“当年我和忱儿流落在外,遇见你时,也是你最狼狈的时候。”
“我不愿做皇帝,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想为娘翻案。是你说,人如若没有大志向,那想做的事情才会做不成,想报的仇才会无从报。唯有自己手握力量,才能让旁人听见我的声音。我才能为娘翻案,为忱儿报仇……”
“谢紫殷,我们是从最苦难的时候一路走来的,你即将心愿达成,所以就不想活了吗?”
然而谢紫殷摇了摇头。
他道:“不是我不想活,而是我早就该死了。”
死在四年前先帝决心要让谢氏满门覆灭的时候。
他如今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
该死的人没能死在当年,之后活着的每一日,都是苟且偷生。
谢紫殷道:“现在只是到了我死的时候。”
叶征道:“所以你为什么要救下霍皖衣的命?现在还要由他将你弹劾罢免……让朕赐你死罪,你——”
“我恨他。”
谢紫殷看着屋外积雪,枝桠低首,覆着一层洁白。
“我恨他。所以我要他什么都拥有。”
权势,地位,名声,朋友。
“叶征,算我求你。”他说,“有霍皖衣和梁尺涧两人在你身侧辅佐,也很好。”
叶征牙关紧咬。
半晌,叶征拂袖道:“滚!你给朕滚!”
——局势瞬息间就翻天覆地改变。
本来只手遮天,权势无匹的谢相,竟被关押在大理寺牢狱中的霍尚书一本奏折,弹劾罢免,数罪并罚,被陛下赐了死罪。
而本受尽磋磨,在朝堂步履维艰的霍尚书,就此从大理寺中走出,不仅还了一身清白,还取而代之,坐上了谢紫殷从前的位置。
——接下升任丞相的旨意时,霍皖衣却容色苍白,憔悴至极。
他谢绝了旁人邀约,孤身往宫内行去。
叶征没有见他,只让宫里内侍带路,领着他去了一处偏殿。
那日的雪尤其大。
谢紫殷在偏殿的长廊上倚着栏杆小憩,手炉冰凉,他却还抱在手中,好似不知冷热。
霍皖衣从未想到再见时